「叔叔……」海莲娜喃喃念了一声,挣了挣身子。
拓跋真却没有察觉,仍然沈浸在那种骨血间失而复得的欢喜中。
海莲娜感觉到他的轻颤和激动。
也许真是血脉天生,她渐渐地不再挣动了,反而伸出小手,拍了拍拓跋真宽阔的肩膀,用西厥语笨拙地安慰道:「叔叔不哭,叔叔不哭。」
拓跋真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叔叔没哭。叔叔看见海莲娜太欢喜了,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海莲娜道:「我也喜欢叔叔。」
拓跋真心中大慰,只觉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一扫而空,心里填得满满的。
他亲了亲海莲娜的额头,道:「海莲娜真乖,真是好孩子。」
海莲娜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拓跋真这时才突然察觉女儿一直用西厥语在和自己对话,不由惊喜交集,道:「海莲娜,你会说西厥话?」
海莲娜得意地一扬下巴:「我会。比哥哥们都说得好。」
拓跋真道:「谁教你的?」
他问著海莲娜,眼睛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向言子星瞟了过去。
果然,海莲娜骄傲又亲密地道:「爹爹教我的。」
言子星看著他们父女二人的互动,心里也是悲喜交集、复杂莫名。
他看了看周围,道:「阿真,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拓跋真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点了点头,他抱起海莲娜,与言子星一路同行。
一向不太喜欢与外人亲近的海莲娜,竟然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拓跋真的怀里,还拿著那个球,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叔叔,这个球怎麽玩啊?它能滚吗?」
「叔叔,它的石头怎麽这麽漂亮啊?好好看,我以前都没见过呢。」
「叔叔你看,这石头有红色的,有蓝色,还有黄色的……哇,好多颜色哦。」
拓跋真耐心地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一家三口来到後山一处隐蔽的小亭处。
言子星坐在亭沿下,看著拓跋真带著海莲娜玩六菱球。
他从没见过拓跋真脸上露出这般单纯快乐的神采,好像变成了一个大孩子,带著女儿跑来跑去。
「爹爹,爹爹快来!和我和叔叔一起玩啊。」海莲娜欢快地挥手召唤,蹦蹦跳跳地道:「叔叔,把球抛给爹爹,抛给爹爹!」
「好。」拓跋真笑mī_mī地抬手,将球抛向言子星。
言子星伸手接住,藏到身後,道:「我不给你们了,我要拿著球跑了。」说著作势跑到亭子後面。
海莲娜大急,叫道:「爹爹还给我!叔叔,快追爹爹!快追爹爹!」
拓跋真哈哈一笑,将女儿抱起来,向著言子星跑去。
言子星叫道:「来呀来呀。抓不住我,哈哈哈,你们抓不住我。」
「叔叔,快点快点,追上爹爹!」
「哈哈哈,抓到了!海莲娜,快把球从你爹爹那里抢回来!」
「抢到了抢到了,叔叔快跑。」
「好啊,爹爹要抢回来啦。」
「啊啊啊……不给不给。」
一家三口欢快的笑闹声远远飘荡开来,明媚的阳光好像变得更加温暖、更加明亮。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言子星不能与海莲娜久留,眼见时间不早,海莲娜也露出疲倦之色,便准备带著孩子离开。
但拓跋真却抱著海莲娜不肯撒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著她的背哄她,故意不理言子星,自然也不提离开之事。
言子星几次欲插口,都被拓跋真岔开,最後他实在忍无可忍,道:「我们该回去了。把海莲娜给我吧。」
拓跋真身体一僵,嘴角一抿,将孩子紧紧锁在怀里。
海莲娜困倦地眯著眼,动了动,合著眼睛打瞌睡。
此时亭子远处隐隐出现几人,都藏在树後。
言子星心中一紧,已是猜到了什麽。他看著拓跋真的神情,知道他要是发了狠,真可能生生就这样将海莲娜抢走。
他低声喝道:「拓跋真,你疯了吗!这是在遥京!光天化日下,你要这样把孩子带走!?」
拓跋真眸色锐利,彷佛刹那间变成了草原上的一匹狼。
他不说话,只是抱著孩子退了一步。
言子星怕吓著海莲娜,不敢硬抢,上前一步道:「拓跋真,你想清楚。树林那边就有我北堂王府的护卫。你想凭这麽几个人把孩子带走?就算你现在带走了,又出得了遥京吗?还是你想暴露身分?」
拓跋真低头看了看怀里睡著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