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这么多人站着呢,掌柜只管把最好的酒给我们多打几壶,便算是招待了。”祝枝山手中不知打哪儿来的折扇轻抖,装作听不出杨德话里驱赶的意味。
“这……”
“掌柜莫怕,钱不是问题,你只管去拿来便是。”唐子畏眯了眯眼,说道:“还是说,掌柜不欢迎我们来?”
“诶,这哪能啊!几位且稍等,我让伙计去准备着。”杨德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陪着笑退下便往后厨走去。
唐子畏与祝枝山对视一眼,后者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看出什么不对,视线错开,只有朱宸濠是茫然的。他看向唐子畏,唐子畏却在看周围。
杨氏酒家毕竟是贩酒为生,四周方桌上除了些下酒小菜,便是酒壶和酒杯。空气中散着清淡的酒香,有人在交谈,有人已经醉了,半趴在桌上神神叨叨地不知看到了什么。
还有几人和唐子畏他们一样站着,手里都拿着壶或其他什么器皿,是来打酒的。唐子畏甚至瞧见了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头儿,眼眶下面发青,干干瘦瘦的样子。
正等着呢,就听后厨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嚎啕大哭。尖利的叫声传到前厅,唐子畏面上厉色乍现,抬步便向酒馆里面冲去。
第10章 尝酒味
“季童!”唐子畏一把掀开那布帘,就见季童小小的身子悬在空中正与扛着他的那个伙计英勇搏斗。
季童两只手都捏成拳,嘴里一边尖声叫着一边对那伙计死命地捶打。
那个伙计与他身后的厨子面色都黑成了一片,这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被发现后不过呵斥了一句,立马就嚎起来。伙计想把他弄出去,刚抱起来就挨了不知道几下,接着便见布帘一掀唐子畏进来了,硬生生显得他像是恶人一般,场面无比的尴尬。
伙计迎上唐子畏凌厉的视线,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这位客官,我可没对这小公子做什么……”
“误会,都是误会!”杨德拎着两壶酒从里面的一扇门出来,见此脸上忙堆起笑来,又对那伙计斥了一声:“愣着作甚,还不快快把小公子还给人家!”
唐子畏站在原地看那伙计忙不迭将季童递来,轻哼一声,将季童接过来抱着。季童这时候才安静下来,一张小脸正经地板着,只有眼眶还红红的。
杨德陪着笑,将两壶酒递给后边的祝枝山:“祝公子,你们的两壶酒,一共六钱银两。”
“两壶六钱?”祝枝山讶然。倒不是没见过这么贵的酒,只是寻常人家的小酒馆一壶酒从未见过有超过一钱银两的,这杨氏酒家卖这么贵,客人还源源不断,那喝起来该是个什么滋味?
杨德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无半点差错。
朱宸濠却是误会了祝枝山的语气,联想起自己听到的情报中说唐子畏家中钱粮无多,连忙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交付给杨德,“这是一两,不必找了。”
杨德掂了掂手中银两,手一翻将之收到袖中,拱手笑道:“陈公子出手阔绰,在下便多谢了。只是此地乃后厨,几位若无其他事,还请移步到外厅。”
唐子畏收回视线,从里面退了出来。不过却也没有在外面停留,几人直接穿过酒馆离开,到了对街的唐记酒楼。
唐家的酒楼里此时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唐申发愁地坐在门口一脸的不开心。
唐子畏这时才把季童放下来,让唐申去取了酒杯来,几人围着桌子落了座。季童乖巧的站在一边,摊开白白嫩嫩的小手掌展示自己的成果。
“我按公子说的到了灶屋里去,发现还有一扇门通向后院。院子里有很多大酒坛子,我去的时候正有人拿着小瓷瓶往酒坛里倒什么东西,他脚边铺了一片麻布,上面晒着好多这种粉末。当时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我吓了一跳,就抓了一把往回跑。”
季童手里的那一撮粉末细细的,呈灰褐色。唐子畏用手指捏了一点到鼻前嗅,一抹淡得近乎没有的气味与阳光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分不出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