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我从前一日能砍上六篓柴,如今、如今总觉力不从心,愈加烦闷,便日日都来这酒馆。可怜我家中六十岁的老母还等着正旦节与我共吃一顿好的,哪知他的不孝子已经……”大汉说着,竟掩面凝噎。
“我也是,自从喝了杨家的酒后……”
“我也……”
酒客们纷纷诉说着自己的情况,幡然悔悟的样子。祝枝山听得直皱眉,心道自己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他揪了揪下巴上的那搓小胡子,正要开口将酒客的矛头指向杨氏的酒,就听一声粗哑的乌鸦叫突然响起。却是杨元彬不知何时下了楼。
“祝枝山,那唐寅又让你来玩什么把戏!”
“杨二少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咱们现在说的是你杨氏酒家在酒里用不正当手段的黑心事,你扯子畏作甚?”
“我杨家怎么开酒馆,用不着你来管教!”
杨元彬这话一出,杨德便知不妙。偏偏他又拿这杨二少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周围那些酒客眼里冒出怒火来,只得在后面连连叹气。
杨元彬这边话却还没说完,就见他探头出去望了一眼对街,见着唐记酒楼一副热闹的样子,眉毛一横,“总归是那唐寅的诡计,看我找他去!”
说着一撩衣摆,大步向着唐记酒楼走去。
祝枝山没料到他竟就这么甩下杨氏的事儿不管去找唐子畏了,一时发怔。见周围的人纷纷涌出酒馆跟过去,这才反应过来,也匆匆追了过去。
杨元彬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步履都带着风。那只乌鸦眨巴眨巴眼,忽地一下飞到空中盘旋。居高临下的视野里,杨元彬不多不少正正停在了唐记酒楼的门口。
“唐寅,你是不是偏要和我作对?!”
杨元彬一声怒吼,把周围乞丐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唐子畏也听到了,却是意料之中。他慢悠悠地从楼里走出来,隔着两张桌子,对杨元彬一笑:“杨二少此言差矣,我与你无仇无怨,倒是你偏要来找我唐家的麻烦!”
“你若直接将酒楼卖与我,我何至于与你一庶民计较?”杨元彬厉声道:“你几次三番坏我计谋、毁我名声,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以为我怕了你?!”
那些酒客连同祝枝山、张灵、杨德等人都跟了过来,围在一旁。乞丐们也翘首看着,杨元彬这一番斥责音量不小,一群人堵在唐记酒楼门前,就连路过的人也忍不住驻足片刻看热闹,打探发生了什么。
唐子畏视线一扫便知此时情况,心下暗笑,面上却做出一副凛然的模样。
“我是何居心?二少这话应该反过来由我问你!你在酒里下药以牢牢拴住酒客,乃至于害得他们家财散尽,身虚体弱,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说得对!杨家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杨家人太恶毒!”
人都习惯于将错误归结于外因,此时听到唐子畏这话,那些深受其害的酒客们纷纷忍不住附和,只觉得唐子畏这话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再看唐子畏都好似笼了一层光。
杨元彬气得恨不得要跳起来把后面这群刁民一个个都扇到地上,但他最恨的还是唐子畏。他一双眼睛紧盯着后者,咬牙道:“你说这话,果然都是你算计好的!”
唐子畏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对着里面勾勾手,就有一卷字被季童递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