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疏忽都只是婉转的说法,姚锦夕抿着唇,没去打断他。
吴洋一边回忆一边继续道,“我一直和小姑住在一起,她供我上完初中。小姑她也有孩子还要上学,我也不好再拖累她,就没读书了。”
姚锦夕倒了杯茶,“你爸妈呢?”
吴洋喝了,平静回答,“我爸在我初二的时候和人起了纠纷,当时好像都喝醉了,具体情况也没人知道,结果就是他被对方砍死了。”
姚锦夕突然按住他的手,吴洋的手在发冷,“不想说就别说了。”
吴洋稍稍抬头看他许久,摇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回忆这些了,最后一次还是对着我的心理医生。不过对着你说的感觉要好得多。”
姚锦夕默默地放开手,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在替吴洋斟上一杯茶。
吴洋接着说,“初中毕业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我在家具厂找到个活,400多一个月,还要扣100,和一群人挤在一个通铺上睡觉。我当时也年纪小,除了工作就把所有心思用在偷懒上了。”
姚锦夕忍不住插嘴道,“看不出来你还会耍滑头。”
吴洋微微笑,“是么?那我在你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还真不好说,在姚锦夕看来,吴洋是个表面认真,十分客套,进退有度的斯文人,可很多时候他又会做出很多有违这种印象的事。
最后姚锦夕总结道,“是个奇怪的人。”
吴洋笑了一声,“总之日子就这么过着,和一起打工的人处的不错。不过有一天我突然失眠了,然后就在想这辈子是不是要当一辈子的民工?娶个民工老婆?生个孩子?让我的孩子也接着过这种日子?”
他的视线稍稍向下,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当年的自己,“我开始自学,上夜校,参加成考。考上了就参加图书馆课堂,晚上去夜店工作赚学费。有件事挺可笑,本来我只是个服务生,不过有个女人问我愿不愿意陪她过夜,开的价是我一个月的工资。”
姚锦夕想,那时候的吴洋多少岁?有没有到18?
茶铺里沉默许久。
壶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开了。姚锦夕把普洱换成了铁观音,水刚刚冲上,香气就迫不及待地溢了出来。
吴洋问,“我能抽根烟么?”
姚锦夕从抽屉里抓出一把糖,剥了一个递给吴洋,“不行,吃点茶点将就吧。”
吴洋接过,没放进嘴里,就拿在手里出起神来。然后他看着姚锦夕,“我没答应。”
吴洋闭上眼睛,“就算没答应,可是我犹豫了……”
姚锦夕暗地里叹口气,“你那时年纪还太小了。”
“是,那时候我还没有18岁,但人不管在什么年龄,有些事……”吴洋顿了顿,终是掠过了这段,“再后来,我死活是学会了调酒。做了调酒师,就这样半工半读,不管是洗盘子还是打扫清洁,在有空的任何时候找任何可以做的工作,一天睡个3、4小时。到毕业的时候手里有了5万,我拿这点钱,再借了酒吧老板的钱,付了第一个房子的首付。”
“喝点茶吧。”姚锦夕看他杯里的茶都凉了,就倒了另换了一杯,“你也挺能干了。”
“很多人都这么说。”吴洋一直没去看姚锦夕,只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那是个很小的房子。我找了个包吃住的工作,把房子租出去了,靠着租金和我的工资还贷款。可那房子一直是别人在住,我还是没有家。”
再后来。
“我去了上海做业务,一开始没客源,一天吃一包泡面。不过后面还是好起来,我们做业务的对象都是成功人士,和他们搭上关系后赚钱的方法就不仅仅是做成他们的单子提成了。”
吴洋长舒了口气,越说越轻松,“赚了钱,我买了好几套房子,c市也有,上海也有,可是我觉得奇怪,住进去不会让我有家的感觉,还不如住在酒店方便。”
他落寞地笑了笑,“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摸下巴】其实我觉得结合其他人的情况,这文可以别名《我想有个家》【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