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孩被吓着了,她抬起手护住脸,下一秒又出现在客厅里,河水从衣摆流下来,汇成水线在地砖上弯弯流淌。苏唯一,苏唯一,她还在喊着苏唯一的名字。
“你烦不烦啊。”苏唯一瞪着红衣女孩,“我可没纸钱烧给你,滚回坟墓去。”
苏唯一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想要掩盖住红衣女孩诵经般的声音。他放下遥控器,接着看见南元站在他房间的门框下。
苏唯一,南元也喊起他的名字。
“干什么?”
几个小时的时间,南元自杀的消息已传遍整条北风街。苏唯一听到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时,打开窗子,趴在窗台,一团人围在那里,南元的妈妈哭得几近昏厥。他还看见欧回野被抬上担架,安修文茫然地站在人群外,手足无措。
新年快乐,南元说,温柔地笑。
随后,一个穿着护士服,戴护士帽的女人也出现在苏唯一的家里,她和红衣女孩并排站着,两张面孔,一副表情,悲伤地,怜悯地,看着苏唯一。
她们张开嘴,异口同声地说,苏唯一,苏唯一。
苏唯一跑到厨房,从冰箱上拿出一把香,统统点燃,插在半径三厘米的白色蜡烛上。他把白色蜡烛摆在护士和红衣女孩的面前,并鞠了一躬,“别来烦我了,谢谢。”
护士和红衣女孩一直站在那里,苏唯一走到哪儿,她们的眼珠就转到哪儿,苏唯一,苏唯一。倒是南元消失了,他在门框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像一缕烟,飘散到吊灯里。苏唯一狠狠关上房门,蒙上被子,塞上耳机,这样就听不到了,他想。
第22章 22
22-
莫世光开始频繁关注起元刺每一个小区里的布告栏,占据一面墙的布告栏上粘贴着大大小小的文件,有招租,招聘,失物招领,寻人启事,寻宠启事,小区公告,甚至还有一张大大的讣告,白纸黑字。那个时候元刺还没有殡仪馆,人们就在小区里摆起丧事,挂起白色的麻布,放上十几只桌子,人们在南元的葬礼上打麻将、推牌九、炸金花、斗牛、斗地主、摆门子吹牛。有的时候,会有人吹起唢呐,有的时候,也会从南元的遗照后面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声。
人们一直搞不懂,少年南元为什么选择在除夕夜跳楼,没有任何人清楚。他们翻看南元的遗书,那张被血水浸满的白纸,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信笺上是一幅水彩风景画,是那一天雨后的星空,右下角还写上了日期,2月10日。人们谈论起南元,大多都说他是个话少、温和、成绩优秀的好孩子,没准还能考上全国前十的重点大学。他们摇摇头,说可惜啊,居然患上了抑郁症,不像我家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儿。
后来元刺的居民们把南元和南元的父母当成反面教材,他们认为一定是学习压力过重,父母管教太严,南元又不够活泼,缺乏少年应有的朝气,他连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于是人们对自己的孩子、学生说,要多交朋友,不要一个劲玩命学习,得出去晒晒太阳,踏踏青,你要知道抑郁症和癌症一样可怕,张国荣也是这样走的。人们谈到这位昔日的偶像,又联想起黄家驹和梅艳芳,往往叹息一声,摇摇头唏嘘世事无常。莫世光的母亲也同样这样教育莫世光和莫世艾,莫世光穿上篮球鞋抱起篮球走出大门,说,好的,那我出去晒太阳了;而莫世艾也换上时髦的衣物,套上小皮靴,给母亲一个飞吻,那我也出去交个朋友,妈妈再见。哎,先把饭吃了再去,母亲在后面喊。
莫世光在短短一天就逛遍了元刺的每一个布告栏,只找到三张通缉令,内容还是一样的,是一个从无双镇逃出来的谋杀犯,他谋杀了自己的妻子,因为妻子与人通奸。莫世光无功而返,停好车,他在小区的篮球场里看见了他的两个朋友,刘正宥,苏唯一,他走过去。
“哟,莫世光,我跟你讲,苏唯一说他在大年三十那天看见南元的鬼魂。”刘正宥说。
“苏唯一你还有这本事?”
“你俩懂个屁,”苏唯一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我最近被鬼缠上了,真的。”
刘正宥大笑,“那捉来给咱们瞅瞅,鬼长啥样啊?和电影一样么?”
苏唯一抢过刘正宥手里的篮球,往篮筐投去,“不跟你俩说了,你俩什么都不懂。”
打到天快黑了,他们仨才回家吃饭,离开前,刘正宥说,“晚上大动脉玩,你俩去不去?最近那儿好热闹,脱衣舞噢。”
莫世光吃了饭,跑到房间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入“通缉”两个字,他点开跳出来的第一位“全国通缉犯名单查询”,页面有a级通缉令和b级通缉令,他想了半天,随意戳了a,结果页面不存在。他啧了声,又往下翻,点开一个。浏览了好半天,愣是没瞅见年斯年的名字,连姓年的都没有。莫世光关了网页,万一他骗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无论怎么说我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不是吗?他想。
街上有很多小姑娘在卖玫瑰,莫世光看见了夏千千,夏千千坐在小凳子上,她面前是一筐包在塑料纸里的玫瑰。夏千千对经过的莫世光说,校草校草,快来买朵花送女朋友吧。
“我没女朋友。”
“你怎么分手这么快呀,”夏千千咕哝。
莫世光这才后知后觉,原来今天是情人节。“没人爱呀,”莫世光说。
“何云捷爱你呀。”
“祝你今晚一朵花都卖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