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付自顾自得喝下一杯酒,摸了摸自己微瘸的那条腿,笑容惨淡。
余下三人,相继陷入沉默。
“想开点,别自责了。”
宁尘按按崔少付的肩膀,试着安慰道。
崔少付轻轻得嗯了声,情绪依旧消沉。
这场酒,因为一些陈年往事的忆起,导致气氛,越来越压抑。
其实,崔少付的这条腿,虽然瘸了,但影响并不大,至此成为废物一个,那更叫做无稽之谈。
何况,他当初可是左骑将,靠骑马打仗的,腿脚方面,只要协调性够好,基本不影响行动力。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
无外乎因为四个字,于心不安。
“如果不是他,当年死在战场的人,是我。”崔少付喝下一杯酒,突然老泪纵横。
沙场征战,往往生死就在一线间。
而恶劣的环境,除了依靠并肩而战的同袍,没人敢保证百战不死。
现在当|兵的对同袍得信任度有多高,宁尘没资格去评价。
但,首批跟他共同起家的老将老卒,他宁尘可以拍胸脯保证,绝对个顶个的,都能毫不犹豫,无怨无悔的代同袍而死。
其实,真正要提及这件陈年旧事,还要追溯到很久之前。
时年,宁河图最巅峰的阶段,其实有两支骁勇子师,非但囊括一百零八白衣卫,还存在另外一支,同样编制为一百零八人的神秘队伍。
虽然交由白起暗中管理。
但,实际上非宁河图,没人能调动,待遇方面,和白衣卫在一个高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白衣卫是负责隐匿保障他宁河图的安全。
那么,那支神秘队伍,则是冲锋陷阵的不世神兵,论及战斗力,大漠玄甲都未必能将他们全歼。
“一百零八天策神将军。”
宁尘推了推酒杯,神色出现那么一丝丝缅怀,最后满脸落寞,独自叹气。
天策神将军,编制不多,而且因为神秘色彩,即使打过很多仗,番号之名也曾是北方草原最如雷贯耳的一批。
可,八大王族除却宁见以及白起等少数几人,哪怕是坐拥宁王族大权的宁之枭,也不清楚,这天策神将军,究竟是谁的队伍?
它,太神秘了。
尤其是在昔年某一战之后,天策神将再也没有出现过,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在万里平原出现过。
这之后,时光荏苒,八大王族也渐渐忘记了,曾经有过这么一支队伍的存在。
至于天策神将,为何突然就消失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经过某人的点头,亲自解散了这支往日里队员会背上另外一个身份,进入其他营区的王牌军|团。
忍痛割爱。
哪怕时年今日,再想起这支队伍,宁尘的心情还是非常沉重,沉重到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
关乎解散缘由,涉及天策神将执行的最后一次神秘任务,那一战,死了不少人,编制被彻底打残,所以,解散了。
天策神将的番号旗帜,被宁尘交付给白起保管。
从此,天策神将,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的眼线之中,曾经的过往峥嵘,就像是时间长河中泛起的一朵小浪花,最终,还是要成为过眼云烟。
而,崔少付正是天策神将中的一百零八人之一。
并身兼左骑将。
“那件事怪我。”宁尘自责道。
那次涉及的是绝密任务,由崔少付亲自率领。
可惜,因为前期了解不透彻,以致于整军身遭埋伏,最终陷入一百人打两万人的惨烈局面,最后,天策神将以伤亡过半的代价,果断突围。
这个比例的交战规模,算是以少打多的真正成功典范,可惜涉及绝|密,外界并不清楚这场战役,究竟是怎么打的。
自然也没办法弄明白,一百人打两万人,还能保存一半的有生力量,这到底是支什么队伍?
崔少付的腿,就是在那时候伤的。
“少帅,你说肖云那个大老粗不死,现在会不会成为一代名|将了?”
崔少付闷着头灌下一口烈酒,神色落寞。
一百多人编制的队伍,队员之间,基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同理,彼此感情也是非常的密切,生死同袍,形同手足。
“嘿嘿。”
崔少付想着想着,突然自个儿笑了起来,“那大老粗,天天跟老子扯嘴皮子,说什么斗大的字不认识又能咋滴?这打仗,靠得是谁的刀利索,而不是谁的笔杆子厉害,所以,他总认为自己早晚会被提拔为一方大|将。”
“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打仗那叫生猛,那次我们一百人打对方两万人,这小子跟不怕死似的,冲在最前面,还骂老子是怂蛋,赶紧绕路滚远点……”
顿了顿,崔少付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其实我清楚,这大老粗是在为我们争取突围的时机,故意送死的。”
那个生有浓眉大眼的粗狂男子,冲锋陷阵之前,回头怔怔得望了自己几眼。
那恋恋不舍的眼神,崔少付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更无法忘记,偶尔闲来无事,他们还给各自未来的儿女,定什么娃娃亲,兄弟约。
“每次都没活下来,就那一次,没挨过去。”
崔少付锤击脑袋,后悔不堪道,“少帅,如果那次换我去冲,回来的,是不是就能成为肖云了?”
闭上眼。
似乎又梦魇般,看见了肖云阵亡前,留下的那道壮烈背影。
万箭穿身,满脸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