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生不再呼唤,但是仍站在屋边,盯着屋子的大门,半晌也不错眼。
“蔺神医?”江楚生询问。
“蔺神医早已走啦,你寻他做什么?”
苍老的声音从竹屋内传出,那声音老得至少有八九十岁,沧桑之音,显有颓靡。江楚生何以这般确定蔺钦澜住在里面?而蔺钦澜真住在这里,这老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楚生平静地道:“蔺神医没走,我知道,江某自有急事,还请阁下行个方便,叫蔺神医前来相见!”
“没有的人……老头子上哪给你找去?唉……急事,既然是急事,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这就走吧……”里头低低的声音,甚至透着沙哑。
“若不见到蔺神医,江某便不走了!”
“你便不走,也找不到蔺神医。”
“若是如此,那么在下便在这里等蔺神医回来,此事非蔺神医不可,江某别无选择。”
里头的声音忽然不见,四周静寂,所有声音一下子不见,只有风声入耳。
江顾白心下一松,只道内里那人定是以无言来拒绝江楚生。
江楚生站在外头,忽地一笑,“不知秦淮河畔的三两银子,蔺神医可还记得?”
里头的人忽然“咦”了一声,随即便有声声响动,很快地,竹门开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年纪的男子出现在门口,瞧了地上的江顾白一眼,又往江楚生脸上瞧。
“经年不见,神医风姿却是越来越好了……”
蔺钦澜尴尬一笑,嘿嘿两声,拱手,“谬赞,谬赞……”
这竹屋内分明只有一人,江顾白见此,便知道先前蔺钦澜故作苍老之声,想要忽悠走他们,这般想法,若非心思跳脱之人哪里想得出?他往日听闻蔺钦澜的名声,虽知道他年岁不老,但心中所想,最多不过会是个心高气傲或者内敛温润的年轻人,却没想到如此好玩。
“江……咳……江前教主来此,所为何事啊?”蔺钦澜明明知道这么称呼江楚生会被记仇,然而,不这么称呼,却也一时找不到别的。
“实不相瞒,江某的经络为人所断,这次前来,是想让神医为江某续上经络……”侧了侧头,续道,“还有便是,帮现任中元教教主治好内伤。中元教内蕴颇厚,若得神医相助,自有万金可赠。”
“经络全断,万金相赠?”蔺钦澜不由眼前一亮,顿了顿,又“咦”了一声,“现任教主?”
他的视线在江顾白的脸上扫得久了些……
江顾白吃力地道:“蔺……蔺神医,你……你不可助纣为虐,帮……帮他……”
若江楚生恢复了武功,那可对武林大大有害。
江楚生微微眯了眼睛,但却没有出声,蔺钦澜苦笑一声,道:“我就算想帮,也不能……实不相瞒,江前教主,我有一个好友……他,他行事糊涂,中了一些……咳……一些要命的招数,我若是不在一定时日内赶到他那里,只怕我这好友就要变成死的好友了,你找到了我这里,又对我师父有三两银子的恩义,按理来说,我应该帮忙……可是……”
其实江楚生找到他这里时,他就已经开始收拾包袱了,许多药草和东西都已带齐,只是,他的好友上官明月离他此处相距千里之遥,一路上又非平路,路途崎岖,他要想尽快赶到,难于登天。
“神医,此事危急!”江楚生忍不住皱了眉头。
蔺钦澜摇头:“我没有办法,明月此刻危在旦夕,与他同中毒手的还有云珊殿萧允穆之徒顾秋棠,续人经脉需时非短……我不能让他们两个就那么死了……”
江楚生闻言,却是沉吟,以他的性子,他自然不会放蔺钦澜远走。中毒的竟是明月楼主和云珊殿大弟子,这其中却又难得转圜。
却见蔺钦澜笑了一笑,摇头道:“而且,江前教主的为人,我也是知道的,虽然你于我师父有恩,但你现下武功难使,也算给武林消了一大祸,我不治你,正全大义,同时我得时间去救人,还可保我友人无忧,为义为理,都该如此,江前教主,你认为可对?”
若不是伤重,江顾白简直要大赞一声!
蔺钦澜唤江楚生为江前教主时,他的立场便已明了。若他心中敬重,又怎么会“揭人伤疤”?
江楚生却未着恼,反道:“这说来也是,不过,蔺神医这般着急前去,只怕明月楼主与顾少侠危在旦夕,而你……一时之间也赶不过去吧。”
蔺钦澜面色一变,其实,他说的还真对,信鸽虽快,但将那两人中毒消息传来时也费了几天,他现下哪怕乘了快马,要跑到千里之外去救人,那也未必赶得及……何况千里并非平地,要赶过去更加麻烦。
“中元教在此处地界却有几匹千里马,大宛良驹、汗血宝马……若神医需要,也可当诊金。”江楚生平静地抛出诱惑的饵料,而蔺钦澜闻言,面上已露出迟疑之色。
说来江楚生近几年都待在中元教里,并未多造杀孽,外头传言他是在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作中元教未来的教主,因而收敛了脾性慈悲了一些。
给人接续经脉的确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并且江楚生还会予万金相赠、千里马作陪。他虽碍于大义不好接受,但先前拒绝江楚生,与其说是为了大义不如说是为了上官明月,他虽然贪财,也很心动为人续上经脉脉络的手术,只是,若为此事叫他好友赴死,他也不愿。
“神医……神医……”江顾白目中已露出求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