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常欢隔着油纸袋捏了会儿这最后一只奶黄包,将口中原本要秃噜出来的话又慢慢咽回了心底。
——将来想让你跟我在一起,大抵太难太难了。除了对你好,好到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给的了我这般的好,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到还有甚么其他的法子,能让你心甘情愿的陪了我。
——温浮祝,我怎么可能配的上你。我要甚么,没甚么。除了一颗对你动了情的真心外,我其实一无所有。
——你不需要钱,你不需要权,你还不需要美色。你当真是隗昇第一的谋士,当真举世无双,当真……攻无可破。
——而我呢,无非一介草莽罢了。
这样的差距,真是让人感到心累啊。
纵使你说你会陪着我。
可我压根想不到,我究竟有甚么能给的,是让你能一直久伴我,如我抓劳你这般弃之不能。
谢常欢轻微的闭了闭眼,晃掉自己想问出口的一些话——他知道,温浮祝身边原先有个人来着,那人还是个男人。
聂白後来也同自己讲过,当初他和温浮祝同时落难那日,似乎听得温前辈在跟甚么人交谈,只不过彻底清醒过来时,他们就已经回来了。
可老温说,他带他东躲西藏了一夜。
聪明点的,不该是永远也不会问出口,那个男人是谁不是吗。
可谢常欢总觉得自己似乎能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他们的事也多少知道一点,当然,就一丁点罢了。
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谢常欢也不知怎的,一下子捏的太过使力,手指按的地方又比较低,温浮祝只瞧见那奶黄包『咻』的一声蹿了出来,弹到了一旁地面上,连着滚了好几滚,裹了一身的尘。
「怎么了?纵使我不愿吃它,你也不用这么拿它出气啊。」
温浮祝无奈的笑,这种好吃的东西,小时候对于他和江墨来说,都是奢望罢了——现在呢,现在这个国泰民安的天下里,是否还会有吃不上东西、老是饿着肚子的小孩子?
「老温……你还是吃东西重要。」
你好像本身就体虚。
温浮祝一瞧着他今天若是不吃点甚么,谢常欢恐是不会赶路了,那么必定会耽误更多时间,也累的兴许后头还跟着的江墨他们不能去办正事,思索了一番,只好倾了身子,轻笑道,「好了好了,今天让我领你吃点东西吧。」
「欸?」
「我给你露一手。」
温浮祝翻身下马,在地面上搜刮了一圈小石子,这才又骑回马上,冲他招招手,「来,你准备点菜吧,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只要是一会能闯进我视线,我都能一个不落的给你射中了做吃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老温……你确定……这个是能吃的?」
「……怎么,你以前没吃过?」
「听过,但是,并没打算去尝试着吃一下。」
「那你吃刚才那只獐子不就好了?」
温浮祝微微探身,将架在篝火另一侧的树枝又轻微转动了几下,这才一屁股又落回石块上,继续认真的仔细着手下事物。
此时天色将暗未暗,晦中透着最后丁点的白,再兼之身侧篝火暖光,衬得温浮祝这人是怎么瞧怎么好看,怎么对眼就怎么会被他的温柔晃了心神。
可这人偏偏在串一串虫子,你说恶心不恶心!
谢常欢简直要恶心死了!
再想着一会这人要吃掉这些东西,也不知怎了,他就有点浑身不自在。
「老温……你真确定要吃这些东西?这个虫子……」
「这不是虫子。」温浮祝第四次纠正他,顿了顿,又歪着头瞧他,「好吧……其实说它是虫子也不为过,但是这东西真的是能吃的,还很好吃。虽然我手头没甚么其他作料能给它增色,但是这么烤来也是蛮不错的。」
他以前和江墨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几乎就是经常吃这种东西的。
可以说是大自然里但凡是能入腹的,他和江墨就没有甚么是没去尝试过的。
倒是这个该是经常风餐露宿的杀手,这时候瞎矫情个甚么劲?
温浮祝也不知怎了,童稚时那丁点坏心眼忽的又涌上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冒个不停——他一会儿铁定要让谢常欢吃到的!如此世间美味,如果未曾尝过,那简直少了一种乐趣可言啊!
谢常欢本是还想再劝一劝温浮祝的,只是忽瞧得这人微勾唇角一边手下干净利落的叉着蝉,一边抬起头来眼中水波微晃的瞧了自己一眼。
却忽然看的谢常欢右眼皮一跳。
全身倏的想要打个冷颤,觉得有甚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下意识便微退了一小步,去转着篝火上叉着獐子的树枝,一边转却也忍不住调整了下角度,面对面冲温浮祝坐着了——不知怎的,觉得这个角度能更安全,总觉得他一会要发难。
篝火又劈啪作妖了一二回,彻底静燃的时候,温浮祝施施然的抽掉了插了一串蝉的树枝。
谢常欢吸了下鼻子,尽量不去看他要怎么吃蝉,自顾自去撕了条獐子腿下来啃。
温浮祝倒不知怎了,虽然能察觉出谢常欢在抗拒这件事,但一想到一会他吞了蝉会是怎样一脸怂样,便忍不住故意去逗他。
隔了渐熄苗头的篝火,温浮祝晃着手中树枝在他面前乱颤,「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