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都是空的。
乐道伸出酒盏,同对面的人道:“干杯!”
“干杯!”对面的老人用激昂的,绝不像他这个年纪能发出的声音回答乐道。
酒盏和酒壶相撞,面对面的两人痛饮酒水。
“哈!痛快!”老人说,同时摔碎了被他喝完的酒壶。
乐道则是把酒盏伸到全罗秋面前,前匪首露出一张苦瓜似的表情,十分不情愿地替乐道把酒满上。
“酒啊,真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东西了。”满脸通红的老人发出感叹。
如果说酒是天下最美好的东西,那么这个老人和老人的帐篷,简直能称之为天底下最不美好的东西之一,围住帐篷的羊毛毡已经看不到原色,上面大片褐色黑色——全罗秋怀疑那是畜牲和老人的某种排泄物——恶臭弥漫,一只大概两三年没有洗过澡的公羊正在啃老人的头发。
至于老人自己,他不洗澡的时间可能比公羊的时间更长,污渍堆满了他全身,以致老人这幅模样出门的话,绝无被人发现裸奔的可能性。
全罗秋不知道乐道为何要他找到这个人,又带着他进入这个帐篷,虽然这个老人曾经是云屏城的第一勇士,但老人的意志已经被某种力量彻底摧毁了,堕落成一滩比这个帐篷更低劣的东西。
乐道没给全罗秋解释,只是又递给老人一皮囊马奶酒。
“啊,马奶酒,马奶酒,”老人呓语着,“我记得我以前有喝不完的马奶酒,女可汗还在的时候,她最喜欢赏赐给我酒啦。”
从进入帐篷开始,除了满酒和干杯,就没有说出别的话的乐道抬起头。
全罗秋惊讶地发现,在饮下那么多酒之后,皇帝陛下的眼神还是清醒的。
“那仁可汗对属下的赏赐一向很大方,勇士们喜欢什么,她就给他什么。”乐道说。
“钱财、珠宝、牛羊、头衔……对了,女可汗不把女人当奖赏,毕竟她自己也是女人,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她多么痛恨男女之事啊,可汗强悍得就像个男人,但是她恨男人……”
老人举起皮囊,但是他没有把皮囊口对准自己的嘴,一皮囊的马奶酒都洒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痛苦地把酒囊丢到一边,继续道。
“毕竟这也是情有可原……我听说过一些决不能说出去的消息,那仁可汗要是知道,一定会拿我去喂狼的消息……那个预言?你肯定知道那个预言,那个预言不是说,和可汗相爱的男人就会得到天下吗?”
无论是乐道还是全罗秋都撇撇嘴。
胡扯。
“你看,”老人从全罗秋手里抢走还剩半壶酒的酒壶,“男女之爱是爱……亲人之间同样是爱嘛……亲人之爱不够的话,从亲人之爱变成男女之爱也可以的嘛……”
全罗秋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
乐道也露出惊讶之色,他没做声,继续听着。
“我可是知道的,老可汗死前根本没有病到快死的程度,那天晚上老可汗准备了热药和香料,嗯,就是咱们男人都知道的那个药……让当时还是公主的女可汗进他的帐篷,第二天就听说老可汗死了……还有小阏氏生的两个王子,据说有一天晚上,他们摸进了女可汗的帐篷,被从中陆回来的大王子见到,反正也没活下来。大王子后来也被驱逐啦……真可怜啦,说不定他也想对女可汗做什么呢。”
老人吧咂吧咂嘴,回味酒的甘醇。
而知道大王子是指国师的全罗秋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我们的女可汗是痛恨男人的,也痛恨爱什么的,后来好一些了,因为贺统领……哎,贺统领死后……”
乐道打断他,问出进入这个帐篷后的第四句话。
“那个贺统领,是怎么死的?”
☆、第28章 冬祭□□
数个时辰后。
黄昏是冬祭最重要的时刻,同时也是冬祭的倒数第二步。
在中陆人眼里那可算不上倒数第二步,不过对于青陆人来说,等黄昏的祭祀结束,他们就可以尽情的吃喝嬉戏了,宴席可以从太阳沉入西沧海,持续到第二天太阳从东瀚海升起,紧接着的便是新的一年。
今年的冬祭举办得庄严浩大,可能是拜日教的事情让云屏城城主,或者说让阿日善产生了警觉,他急需讨好他的城民,粗酒不要钱的一样发到男人们手里,给女人们发下的则是麻布,虽然两者都有些劣质,却足够表示大巫帐篷主人的态度。
此刻便是黄昏前。
天色阴沉,北风呼啸,好在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人们聚集到云屏城真正的祭台前——这可不是几天前小河边那个用木板搭成的低劣货,而是洁白无瑕的汉白玉打制,足够一百人在上面跳舞。祭台周围堆放着祭品,牛或者羊,以及和青陆人互为仇敌的狼,都被勇士们干净利落地一刀割破脖颈的血管,鲜红的血喷洒在雪白的祭台上。
彩幡吹扬起,雷鸣般的鼓声已经响了三次,人们等待着阿日善登上祭台,但是大巫帐篷的主人不知为何在拖延时间。
“殿下和大安的陛下还没有到吗?”阿日善在祭台后,焦躁地用手掌抚摸自己的面孔。
在替他拿着权杖的巫臣说话之前,同样在祭台背后的云屏城城主懒洋洋在地毡上翻了个身,他躺在珠兰的大腿上,享受少女带给他的柔软和温度。
他喟叹了一声,“不用急,他们不会离开的。”
城主说的没错,首先赶回来的是大安的皇帝,他一身酒气混杂某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