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怎么?没想到吧?”
是何秋。
白朗原本紧张了一瞬,在得知是何秋后便多少放松了点,似乎是身体自发地认定了何秋不会伤他,那刀却更用力了几分,青年的声音带着点天真的媚意,像是情人的呢喃,说话带出的风轻轻地吹在白朗耳边,白朗脑袋“轰”的一声,停止了运转,血液全往脸上跑。
“跟着我干什么?”何秋见白朗不回答,小刀居心叵测地划过大动脉,语气愈发温柔,动作愈发危险,“帅哥,要知道像我身体这么差的人,一个人走夜路还真是很紧张的,你就告诉我吧,别叫我害怕嘛。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白朗不答话,他觉得耳朵嗡嗡响,鼻子突然有些酸,何秋的刀让他感到了刺痛,但更多地让他感到真实。
分分秒秒,日日月月,年年岁岁。
那么多岁月啊……
说是一点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呢?
妖怪的生命也并非无穷无尽,总有走到终极的那一天。多少妖怪都是这样,等着等着,一场天劫下来,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什么都不剩。
爱人有着幸福快乐,有着白头偕老,有着儿孙满堂。
可是,都与自己无关。
这让人想想都绝望,韩古就是因为这样才放弃了等待,他说,那个人是骗子。
人类都是骗子,骗身,骗情,偏偏自己不会陷进那个拙劣的谎言。
大骗子。
可白朗听到何秋对自己说话后,他突然觉得,他其实还能再等。
就像以前在岚山上死去的一只痴情的母狐狸一样,那狐狸说,“十年,一百年,一千年……直到我的生命再也走不动,孤零零地停在那里,静静地坏掉,我便停止。”
她死在了岚山,停在了岚山,白朗把她埋了起来,那时的他还年轻,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明白了,可他依旧不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他只是觉得的确如此。
何秋的手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渐渐的僵硬了起来。眼前的男人身上有着出奇好闻的味道,他忍不住凑近去说话,去享受那种让他心跳如擂鼓的气息。
男人在微微地颤抖,可能是害怕,也可能是为了引诱他放松警惕。
何秋明白这个,他也经常干这种不要脸的事。然而,尽管如此,他却鬼迷心窍地心疼了起来。
心里有种怪异的痛苦感觉,就好像自己曾经非常爱他,爱到舍不得他一点点难过一般,只要他皱皱眉,心脏就会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地捏紧一样痛苦。
喘不上气。
他收回了刀,慢慢地把男人的脸拧了过来。
男人有张非常帅气的脸,剑眉,高挺的鼻梁,小麦色的皮肤,表情淡淡的,但并不冷酷,眼圈稍微有些发红,这让他本来锐利的双眼变得柔和了些许。
他静静地站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何秋,淡漠的眼底有常人看不出的温柔。
他轻轻地摸了摸何秋的头发。
何秋有些看呆了,他傻傻地愣着,突然欲盖弥彰地把刀一把塞进自己的背包。
心跳骤然加速,快到几乎让人疼痛的地步。
“实在是不好意思,”他焦急地看着白朗,勉强勾起嘴角,“我,我刚才以为,我以为……你跟踪我。实在是,那个,不好意思!”
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白朗的长相并不算是美,而是很有男人味的英俊,但也不是何秋见过的长得最英俊的人,然而见惯了各色型男的何秋却突然像是没恋爱过的小男生一样结巴了起来。他突然开始偏执地反驳自己刚才的观点——这男人没有跟踪他,没有。
他急切地抓住了白朗的胳膊,突然觉得有无数的委屈,无数的幸福慢慢地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