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多拥护者,还轮不到我同情。”
“有时候,会想跟你说自己的事。”
“所以我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刚说完这话,突然背脊生凉,一股不可名状的压迫感从头顶强罩下来,我跟昀森同时预感到什么,猛地抬头。
泳池右侧慢慢向我们逼近的长者,那目光冷冽凝重,嘴角含着森严的洞察,不可一世的气魄——宋启山。
昀森站起来,目光直直对着他,并没有退缩,其实我知道他也是无路可选,避无可避,我又何尝不是尴尬得不知如何表明现在的身份立场,一切来得有点太突然,在我们还没有抛出有力的策略前。
“你们可真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啊!”这句话像把利刃直刺过来。
“大伯。”昀森脸色也有些泛白了,“您怎么……”
对方严厉打断他:“我有事中途折转,想不到就让我碰上这样的咄咄怪事,别告诉我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是兄弟情深,我还没老糊涂!”老江湖不比别的长辈,眼睛如同x光灯,无所不及,“幸亏不是被你爸看见,他要发起心脏病,你一万个悔都抵消不了!”怎么骂都不解气,“你们这些晚辈真是不成体统了!要搞新潮要群魔乱舞,就不要搞到家里来!乌烟瘴气,还不如滚回美国去,也好过在父母眼皮底下作孽!一个个都是不肖子!阿森,枉我一直这么器重你,你真是给你老子丢人。”
我看昀森越来越无法负荷,一下站起来顶上,虽然他那些话同样重击在我的心上,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即使未来面临枪林弹雨,又怎么能说一个“痛”字?
“宋伯伯,我跟昀森一样尊称您一声大伯……”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我受不起。”
“我们可能在你眼里罪无可恕,但事实上,并不是你想象得那样——”
宋启山铁青着脸抬手阻止我说下去:“我不必想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什么都不用说,昀森才去美国多少日子,回来就搞起这种不伦关系!你跟他是什么身份你们清楚得很!不顾礼法人伦的事还少吗?你们也来夹热闹!说我老古董也好,说我不通情理也罢,这次是你们错了,错得离谱,我有权利阻止你们再荒唐下去!”
“大伯。”昀森皱着眉,忧郁得令人心疼,“之前我可能做过很多错事,可这一件——我不认错。”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你不认错就是不错!”宋启山每一句尖针般的控诉,狠扎在我们最脆弱的神经中枢,一时之间意识疲软无力招架。
幸亏霍家的老管家发现这边老少对峙的不良场面,特地出来探看,长者也为避免让人看笑话,脸色稍霁,语气也有拼命压抑的迹象,但神情肃穆不改:“你在外头鬼混,人家顶多说你一句fēng_liú成性,可你和名义上的兄弟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就不是件小事情!在我们这样的家族里,是绝对不会容你胡乱的。今天如果我不知道,你有本事瞒我和你老子一世,躲过外面那些敏锐的狗仔队?!既然我知道了,就没有理由让你继续这样恶性发展,我不能看你们霍家的名声败落,我要是纵容你就是对不起你老子。”
从头到尾晓以大义,从头到尾针对霍昀森而不是我杜震函。这老爷子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峥嵘岁月令他浑身都包上一层坚硬的盔甲,他知道如何抓住小辈的弱点并充分利用,可以要挟我们的一切砝码都不会错过,我想,他不会允许我们“长期作战”。
“大伯,我不认为事情会像您说的……”昀森的神情很受伤,但还是生生地耐住性子辩白。
“这里是香港!你们脑子清醒点!”他转身向后走去,一副拒绝聆听“狡辩”的不耐,笔挺的背气势凛凛,“好自为知。”
没想到晨光也会恶作剧,在这个家族最优秀的两代男人的背影之间拉出长长的阴影,像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昀森背过身子低头看池水,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待再抬头时,双眼已有些泛红,那明显的伤害和一闪即逝的落魄,令我的心猛地一阵抽痛。毕竟我们谁都没想过风暴会在刚刚还满是温馨的氛围里毫无预警地登陆,如果不是事先有意志和默契支撑着,可能真会全军覆没,毕竟我们一向“骄傲的人生”从没有受过这样严酷的怀疑和打击。
昀森苦涩地轻笑了一下:“真是糟糕啊……”
我像他刚才对我那样,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别想了,我们出去吃云吞蒸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