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龄吸血鬼的抑郁障碍(5)
夜深人静。劳伦茨古堡的轮廓浸入夜色,显得威严而又阴森。在偌大的一群哥特式建筑中,只有一个房间的灯光依然隐隐亮著。突然,有什麽在那个房间里闪烁了一下,爆发出一瞬间的强烈光芒,而後熄灭。
马修正坐在厨房里喝热牛奶,劳伦茨安静地在他身边等待。他们的病人,让.卡瑞尔正在心理诊室里接受药师的治疗。而让的弟弟威廉则不放心地等待在诊室门外。
马修,“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你困吗?”
劳伦茨,“不。我感觉不到困。我是说……”
马修替他说了出来,“幽灵形态感觉不到困?”
劳伦茨,“是的。”
周围太过安静,他们不觉将说话的声音放轻。声线因此而显得柔和,暧昧。
马修用拳头撑著太阳穴,懒洋洋地看著劳伦茨的嘴唇,说,“那……让我猜猜,是因为生活习惯?”
劳伦茨,“和生前一样的习惯。”
马修好奇地问,“真的能睡著吗?会做梦吗?”
劳伦茨,“我不能确定那是梦。但是……会。我每晚都会想起过去的事,好像重新经历了一遍那样真实。尽管我认为我已经遗忘了一些事,但它们仍然在梦中提醒著我。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劳伦茨很少重复自己的话,那会被他认为是浪费力气。马修注意到他提起梦境的时候,口吻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他感到忧心,问,“你会梦见什麽?”
劳伦茨,“……”
他等待了一会儿,可是没有等来劳伦茨的回答。厨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沈默,尽管什麽也没发生,但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令人不高兴的事似的,那样的氛围让马修有些难过。
片刻後,正当马修以为自己被房东先生彻底无视的时候,劳伦茨开口了,说,“声音停止了。不过去看看吗?”
他听上去又恢复了正常,声音冷静而缺少情感。马修泄气地想,我尝试了,他果然不愿意向我提起过去的事。他什麽时候才会对我放下戒备呢?不……与其说是戒备,不如说,他什麽时候才会对我放下他的高傲呢?他在心里纠正了自己,垂头丧气地放下牛奶杯,毫无精神地站起了身。踏出座位的那一刻,听到身後传来劳伦茨的声音,“idiot。”
那声idiot听上去好像带著暖洋洋的笑意。马修猛地回过身,紧跟他的皮靴停了下来。
马修大声说,“你再说一遍??你刚才叫我什麽??”
劳伦茨的嘴唇浮现了出来,冷冰冰地说,“不要让你的病人等待在那里。”
马修迟疑片刻,放弃了。他惋惜地唉了一声,转过身准备走。
他的身後,那张浮在空中的嘴唇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做了个嘴型:idiot。
马修与劳伦茨回到了诊室前,发现门已经打开了,威廉并没有等在门外。马修张望了一眼,从门口看到窗户大开著,窗帘像一枚暗红色的旗帜在屋外乱飘。他心里暗暗地惊了一下,快步走进诊室里,左右看了一圈,发现贴著墙坐在地上的那对兄弟,才松了口气。
威廉正跪坐在地上,忧郁地抓著让骨瘦如柴的手。他的兄弟,让正贴著墙无力地坐著。他因为长久不进食,浑身的皮肤都干枯皱缩,瘦得只剩一副骨架。也许他曾经看上去和他的弟弟威廉一样风度翩翩,光彩夺目,但现在他是那麽的虚弱,瘦小,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捏断他脆弱的骨头。他干瘪的身体缩在不合身的宽大西装里,看上去可怜极了。
马修看到威廉忧心的样子,提醒他道,“威廉,药水不会马上发挥作用,你得先考虑你们在哪儿睡觉的问题。当你们一觉醒来,他就会恢复一些胃口了。……这次记得自备粮食。”
威廉想说什麽,在意地看了让一眼,就松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到门外。马修知道威廉有话说,也跟了出去。
威廉谨慎地将门关上,低声说,“我为上一次的事抱歉,那时候我饿疯了,我承认我毫无理智可言。”
提起上一次的事,马修心中仍然很愤怒。但他意识到威廉并不想让他的哥哥知道这件事。让十分的善良,更多的愧疚感只会加重他的病情。出於一个医生的职责,马修将愤怒从心头压下,同样低声地说,“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威廉的目光转向了马修身边漂浮著的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他将手按住身前,深深地鞠躬,说,“我为我所做的事感到抱歉,真心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劳伦茨的嘴唇浮了出来,宽容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让我们忘了这件事吧。”
威廉重新站直了身体,他眼中有著被原谅的感激,但是眉间仍然阴云不散。
劳伦茨,“你刚才提到了饥饿,为什麽你也会这麽饥饿?”
威廉解释说,“是因为让。他太久不进食,我试了各种办法,但根本没有办法激起他的进食yù_wàng。最後我走投无路,只能威胁他说,只要他再不吃东西,我也会同样绝食。我以为他会因为在意我而放弃绝食,他以前总是这样照顾我的感受。但这一次,我们居然就这样耗了几个月……”他用手按住额头,“经过今天,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让是真的病了,这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也不是我的威胁能决定的。我刚才和他谈了谈,我们两个都会配合您的治疗,请告诉我他还有救吗。”
马修如实说道,“我不敢保证,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