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你是宗族兄弟里面最聪明的一个,连父亲都赞许你。”慕容楷仍旧盯着他:“你替五叔劝服了丁零部众,本是大功一件的,如今却是为了什么,是要寻死不成?”
慕容凤说话没了底气,却还强撑着要说:“怎么?上阵杀敌,难不成是罪过了?”
“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慕容楷同他走近了些许,逼兀的间距抑着呼吸都变得局促:“你要功劳做什么?左不过咱们都是燕室宗亲,日后封赏,难不成你还要高人一等?是要高过库勾,还是要高过恶奴?”
“我从来没想那么多,我向母亲发过誓,我……”
“你最聪明了,从前,你年纪最小,却能左右逢源。”慕容楷重复道:“怎么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慕容凤抬起头,眼角湿漉漉的,却不像要落泪,只是问:“你怎么变了呢?”
慕容楷要说的话噎在喉咙底,一时片刻都难以抽离。他的眼前还是那一株枯死的树,连着根都被拔掉,剩下干枯腐烂的泥土,还残留着败落花叶的尸身。
他记得小时候,慕容恪不爱他优柔、懦弱,总是教训他,常是罚他站在树底下,身子比着树干站得挺直,无论风吹日晒,都要站满几个时辰,他有时会累得哭,抹着眼泪却不敢作声,一旦作了声,又要多站些时辰,慕容恪见他总是格外严厉,到了夜里又趁他熟睡抚摸他的头发,小声地说,希望他将来做马上奋勇杀敌的大将军。
其实他没有睡去,所有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慕容楷又想起他跪在正阳殿,泪水落到地上去,身上还是清白的孝衣。
“你呢?你就没变吗?”
慕容凤没有回答,回过头去掀开了帐子,寒风又灌进来,慕容楷去看他卸下的兜鍪,血迹还未干涸,仍旧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