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龄!」
虽然听见柏慕尧呼喊自己的声音,但他的额头已狠狠撞上桥边的护栏,一阵眼冒金星后,几乎失去所有的知觉,也止不住从桥边翻落的趋势。
出于求生本能,他拼命伸长了手,想构到可以阻止身体下坠的东西。
但过滑的金属护栏让指尖无法施力,齐松龄徒劳无功的抠抓了两下,手指还是从护栏松脱,痛到仿佛支离破碎的身体也开始向下坠落。
脚下是一片灰色的水波,熟悉的恐惧顿时蔓延全身,当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跌入水中溺毙,一只手即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快点上来!」
顺着斥喝声的来源仰起头,眼前却染成一整片红色,齐松龄困惑了许久才发现那是从自己额头淌下的血液,难怪他一直觉得使不上力,身体异常沉重。
从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见从护栏探出上半身的柏慕尧正使尽全力拖住他,要不是另一手攀住护栏,恐怕会被他一同拽下桥。但刚才追撞他们的男人,也在这时冲上前。
「慕尧!」在齐松龄出声提醒下,柏慕尧警觉到背后的动静,以一记快狠准的后踢解决对方,却因一时分心,两人的手滑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柏慕尧伸长了手攫住他的指尖,但仅剩下勾住护栏的双脚,支撑两个大男人的重量。
「可恶……可恶……」
感觉有什么滴在自己的脸颊上,齐松龄发现豆大的汗珠正从柏慕尧的鼻尖落下,眼镜也不知何时不见了,一向冷静的脸庞因气力用尽而狼狈下堪。
他顿时领悟到,再这样下去,自己就会重蹈覆辙了。
「慕尧,放开我。」
「你……」发现他正扭动指尖,企图从自己手中挣脱,柏慕尧愤怒的低吼。「该死!你在做什么!?」
「放开我吧。」他想做的是凭自己的力量保护这个人,而不是将对方扯进危险当中。
「不要!不准放开我的手!」
在柏慕尧的怒斥声中,齐松龄却笑了。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欣赏这个人的脸,除去了玻璃镜片的阻隔,他可以看清那双漆黑的瞳孔确实有自己的存在,只是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你快放手吧,我没有力气了,再这样下去,你只会被我拖累而已。」
「你给我闭嘴!」柏慕尧的表情瞬间扭曲得像在哭泣,「你听不懂吗?我不会再放开你,你死也要给我爬上来!」
不会再放开吗……听到这句话,强烈的不舍瞬间涌上心头,只要有这句话,齐松龄就想继续支撑下去。
只不过,虽然他用掉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对方的手,意识却已不听使唤的渐渐远离,指尖在血液和汗水浸染下,终究迫使他们从彼此的手中分离。
「松龄!」
突然间,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已无力追究。
于是,他闲上双眼,将好友最后的面容留在心中,聆听身体下坠时从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等待令人窒息的冰冷将他吞没。
第五章
台风天的风雨声,还是没有停歇。
这是梦,还是现实?齐松龄呆望着布满水雾的窗户,思考这个问题。
应该不是梦,不然身体不会这样虚软无力,内心却有种连灵魂都获得释放的清爽。但若是现实的话……
「松龄,你还好吗?」
熟悉的低语随着温热气息吹入耳中,齐松龄捂住敏感的耳朵,一转过头去,就对上令人怦然心动的脸庞,虽然已戴上银框眼镜,却掩盖不住从眉眼和嘴角流露出的温柔气息。
原来对方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齐松龄不自觉地垂下眼,不知为何,他变得无法直视好友……不对,不久前,他们还是友情深厚的「好友」,但过了昨晚,他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会有人和好友疯狂做爱一整个晚上的吧?还做到早上差点起不了床,当他醒来的时候,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惨遭围殴,才会酸痛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想到这里,他更无法直视眼前人。
如果他们不再是朋友,难道是恋人吗?
他还没听说过两个男人可以交往的事情,也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画面,偏偏情感的冲动让他没有多加思考,就做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
现在,他真的很迷惘……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柏慕尧略带苦涩的语气,令齐松龄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对方后悔了?
却听到柏慕尧说「你应该请假留在宿舍休息」。
「我看你的脸色很差,要不要送你回寝室?」
「不用了,今天要测验。」
柏慕尧无奈的「嗯」了一声,低喃着「对不起」。意会到他指的是昨晚过于放纵的情事,齐松龄窘得说不出话来,从脸一路红到耳朵。
该死!气氛怎么会变得这么尴尬?他懊恼着自己薄弱的意志力。或许他们应该维持原本的友情,而不是这种不上不下的诡异关系,太难受了。
「那……既然你还是坚持要上课的话,我去帮你买杯咖啡。」
看好友暂时离开身边,齐松龄才得以放松紧绷的神经,长叹一口气,身旁却传来恶意的笑声。
「哟!公主大人的身体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