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华哪里知悉少年所想,他周身炙热之时只觉得额间一片清凉,比先前舒服了些。
琴身塑形的过程既煎熬又漫长,墨云华不敢分出一点神,意念皆在琴坯之上,炼缺便日夜守护,时时上前帮他擦擦汗,也做不了别的,只静心观看墨云华对丹火的控制。看得久了,也能从中咂摸出一点意思,心中有所感,便默默记下,以便回到谷中能够好生参详。
待燃烧到第三十五天,琴坯终于形成。墨云华神色有些松动,此时该是用灵力将扶桑木中的太阳之力封于琴坯之内,这样以后抚琴之时才不会被反噬。
他说道,“你将莲池底下埋着的一枚玉盒取过来。”
炼缺听到吩咐,匆匆步入府外。山顶还和初来时一样,冰天雪地,丝毫见不到一丝春意,他跳入池中,顿时觉得全身血液被冻结住,这池底异常寒冷,若是不用真元抵抗,怕是会立时冻死在这池底,做了一缕亡魂。炼缺摸到池底,果真见到一件碧绿的玉匣,将之捞了出来,也顾不得引动真元烘干衣服,又匆匆跑进炼器房。
墨云华见少年全身湿漉漉的,脸面冻得青紫,道,“快些弄干衣裳,池中之水极寒,以你修为抵抗不了多时,以免寒气入体。”
他随之拿出玉匣之中一块蓝色的冰晶,乃万年玄冰,是他于极北之地在深海床底寻得,用来镇压扶桑木中的太阳之力的。
万年玄冰被抛入空中,霎时间便将室内空气冻结起来,刚才还火烧火燎的热室一瞬便天寒地冻起来。炼缺忍不住瑟缩,见刚才还甚是霸道的琴坯变得十分乖觉,心想着怕是要成了。
却说这万年玄冰确实是个极阴之物,用来克制极阳之物才能阴阳调和达到平衡。墨云华的初衷并没有错,只是这扶桑乃上古神木,曾用来载日,专事金乌日落休息,哪是一般极阳之物所能比拟。用这万年玄冰只克制了一时便遭到比先前更强烈的反噬,斗室之中霎那充满赤金光华,温度暴涨,如在熔岩之中。
墨云华心中一紧,暗叹此事不妙,还是高估了自己。早先他便知道扶桑外力霸道,极难驯服,以为得了玄冰加上自己的单水灵根与之中和,还有些胜算,哪知却遭到这样反噬,只怕会落个丹田受损修为倒退的下场了。
他肃声道,“你赶紧出去,此处留不得你。”
炼缺看了这一个多月,哪里还不知道此间厉害。他见墨云华手上青筋暴起,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自己更是不堪,感觉立时便会融化了一样,心中却不忍独自逃生,道,“真人,我如何能帮你。”
“你区区炼气修士留下能作何用,还不快走!”墨云华奋力抵抗,口气有些生冷。
炼缺也不知哪里生来的勇气,生生杵在原地,心中默默说道,爹爹,我不能于你跟前尽孝心了,墨真人曾有赠莲之恩,我不能知恩不报。
赤金之火越演越盛,将两人团团围住,炼缺只觉马上便会死去,突然背后一凉,一只温凉的大手覆在自己背后,便有一道清凉的真元流进自己的经脉之中,和当年墨云华探测自己身体的时候一样。炼缺感激的回过头,觉得墨云华平日素淡,心中却隐藏一丝不露人前的温情,感激道,“真人,你莫在我身上消耗真元了,专心对付扶桑便是。”
墨云华没有做声,只隐忍抵抗,他消耗真元巨大,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眼看这赤金之光将要湮灭二人时,两人皆喷出一口鲜血。炼缺忍不住萎顿在地,以为马上便要死去,不想周身突然逼出一片银色光华将他牢牢裹住,光芒越来越盛,与赤金之光成分庭抗礼之势。渐渐两股光芒交融在一起,相互交缠。
身体突生的变故倒是令炼缺顿感清爽,先前那如煎如烤的滋味已从他周身褪去。他抬眼见墨云华就要抵挡不住,忙伸出手,将体内的清凉元气往墨云华体内渡入。
墨云华被炼缺这一解围,浑身的火气尽皆退去,他看出身边少年体内逼出了一股纯净的太阴之力,与扶桑的太阳之力刚好能够相应相交,水j□j融,道,“需你助我一把,才能克服扶桑之力。”
炼缺点点头,使出全力又逼出一股真元弹到扶桑木之上,与扶桑的太阳之力周旋,他也觉得奇怪,自己怎的突然便生出这般神奇的能力,难道木灵气还有这等效用?他哪里知道什么太阴之力。
墨云华看准时机运动真元,将炼缺打出的那股太阴之力与扶桑木勾连在一起,笼罩在琴坯之上。扶桑气息渐渐圆融,融合了太阴太阳二力,光华立现,变得沉静华美。
两人皆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三十六天,终于造得琴坯。
墨云华沉声道,“多谢。”
“不必言谢,我还未谢墨真人赠莲之恩。”说罢,眉眼生出笑容。
接下来,剩余的几天墨云华运动神念给琴坯刻上道纹,符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