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花雁随只是划地为王,从来没想过征战,不然也是劲敌一支——也许,这也正是他会与朗将联盟的原因:人皆不是三头六臂。花雁随若不能为王,必然得有个王当靠山。乱世,岂能安安稳稳做生意享太平?
朗将要求助他人,他人也得倚靠朗将,所以才结成了同盟。
迟衡立刻又想到了夷山的霍斥——真是遥远啊,霍斥、安错、古照川,他当时与朗将商谈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呢?似乎红眼虎一直稳坐夷州城,并无内乱。
花雁随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筹到那么多粮草,吩咐下去由各地的分铺准备,于是沿路源源不断有新的运粮车加入,倒是有条不紊。
长队,行得极慢。
更兼越往东行,越是多雨,渡江时,怒波汹涌。
各种信报源源不断,最是惊心的,玢州之南数县,一夜之间沦为汪洋,田地淹没,房屋垮塌无数。因数日前“大雨将至,救星无水”的预言,兼许多岑破荆派出的兵士冒充难民,大肆宣扬,许多难民纷纷涌向了夷州无水县。
迟衡心急如焚。
才走不到一半的地方,无风起了半尺浪,运粮半路,竟然突起了一场风波。
90、〇九〇
【八十九章】
运粮才走不到一半的地方,无风起了半尺浪。
风波又起。
迟衡挑的路又多为平整官道,所以全是沿着夷州和玢州的边界。因这次的运粮队声势实在浩大,令人不由得不起疑心和贪心。夷州这边自然无事,玢州那边乱党纠集,其中有一个匪头叫钱老三见此良机,驱马就来抢了。
花雁随的护卫队也不是吃素的,裴老六指挥着抵挡。
天下着小雨,战事胶着。钱老三如狼似虎,攻势十分凌厉,意在夺粮。所幸花家护卫队有备而来,胜在装备精良,虽只以守卫为主,很快就将钱老三赶走了。
但钱老三不肯善罢甘休。
护卫队才赶走一拨,不多时,钱老三又领一拨来了——就一个“扰”和“耗”,如此这般,这一天都没走几步路。
迟衡在前方探路,得了信报火急火燎回头。
一看这来来回回的架势,火了。
纵马跑向裴老六,抽出大刀道:“裴老六,让众护卫听我的令!”
裴老六犹豫了一下。
迟衡纵马向前快如暴雨,大喝一声,连刀砍过去,一连五匹马腿瞬间都断了,匪徒们跌落在地,滚在雨里,个个目瞪口呆,连滚带爬,剩下的匪徒急急忙忙驱马都远离他。
迟衡气势正盛,大喊:“这是颜王军的粮,谁要是敢抢,格杀勿论!”
这一下,震住了。
匪徒们迟疑着,又退去了。
迟衡扛着带血的刀回来,黑刀上淋着雨,如同暗夜里走出的修罗:“裴老六,他们肯定还会来的!先礼后兵,咱们礼了多少次,不给他们教训一下,不长记性!”
裴老六肃然起敬:“一切听迟副都统安排。”
迟衡令粮队停下,将护卫队召集:“这一路,玢州匪徒窝多得吓人,不单钱老三,前边还有孙七赵八不知道多少。粮队行经的消息已经传出,来夺粮的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最后乱匪们结成团就更麻烦。咱们粮队长,经不起耗,一旦让他们尝到一点甜头,后边挡都挡不住。现在这种来了就赶的法子,就算护住了粮食,到了无水县,难民早饿死了!”
众人无声。
迟衡大刀一指,刀上的血还未冲干:“你们都看见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来犯,我定叫他们一个都别想走!有血性的,敢杀敢砍的,都站出来!”
他这一发令,众人面面相觑。
迟衡骑马眼光扫过众人,厉声喝叱:“你们拿着元奚最好的武器,身着最好盔甲,骑着最精良的马,每月领着花君的银子,却一个一个懦弱无力,看看手里的刀,对得住吗?”
终于,一个枭悍的护卫骑马站了出来。
两个、三个、七八个、数十个……
迟衡举起刀,一个一个指过去,先挑了二十人,又拨出四十人:“你们二十余人跟在我后面,待匪徒来了,我怎么杀,你们就怎么杀,不要有任何顾忌,出了事,我们颜王军担着,我迟衡担着!你们后边四十人,听我一发号令,再杀过去!余下其他人,护卫粮草,不得有误。”
黄昏,天色已暗,迟衡命人把灯点上。
果然不多时,钱老三那伙匪徒卷土重来了,而是人数远比刚才多多了,远远望过去,只目测也有四五百余人,一个一个面目凶恶,如饿狼扑食志在必得。
迟衡干脆利落一挥刀:“杀!”
说罢,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快如闪电。
前几场开始都是钱老三围堵,哪里见这种凌厉阵势,匪徒纷纷朝迟衡这边聚集过来。迟衡大喜,挥起大刀,纵马冲入匪徒之中挥刀横砍。利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瞬间,所有人都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