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衣衫。
伤痕遍布的肌肤。
固执而倔强的少女。
宁死也不愿受辱的气节。
这一幕,着实是令人动容。
“吴娘子,你别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啊。”
凌审行虽直觉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事发突然,他心神剧震之下根本就顾不上多想,连忙拉过她的手腕,为其搭脉。
脉象紊乱,气息孱弱。
这……确实是受过重伤后才有的迹象。
饶是他在医之一道上造诣不深,也能毫不犹豫的做出这个判断。
“放开我!”
而她立刻如受惊一样甩开了他的手,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身体都开始不安的抽搐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庞不断的往下流淌着。
但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一言不发。
这样的她,反而比作嚎啕大哭状更让人怜惜。
在场的人见了,纷纷都露出恻隐的神色。
就连往日看她不顺眼的女子们,也不忍落井下石了。
“吴娘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只有凌准仍皱着眉,面上摆着明晃晃的同情之色,嘴里却说着在众人听来都极其伤人的话,“许二她怎么可能会害你?你一定是弄错了。还有,你是在哪儿遇上她的,我要去找她,给她还一个公道。顺便,也给你还一个公道。”
她的伤,她的遭遇,固然是让人难受和疼惜的,值得人为她出头。
但许二就该因为她飞来的横祸,而无知无觉的背上一口黑锅么?
不该!
不用想也知道,许二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当然了,我并不是说你在胡乱攀诬人,只是你处在惊怖的情形下,一时弄错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尽管吴娘子的心眼是多了点儿,但应该不至于会那样坏。
“如果要怪,你就怪我好了!事情完全是因我而起,是我非得把你送下山去,才让你遇到这种事的!和许二无关!”
而负责送她下山的人,是那个‘华儿’安排的。
所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怪罪到许二的头上。
“至于那些加害你的人,我保证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后,凌准的声音突然顿住。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竟瞥见她脖颈上的皮子变得有些透明了,其下似有一团絮状物在缓慢的蠕动着,即将破皮而出。
但等他定睛再看时,又不见这种异象了。
“好了!别说了!”
凌审行忽然腾地站起身来,对众女说道:“劳烦诸位先把她带进棚子里,把她的伤处理了,让她好生静养着。另外,她身上被下了那种药……诸位,能否帮着看一下,到底能不能解?”
其实,他只是在试探她们的态度罢了。
在外行走多年,他深知媚药看着很厉害,能让人理智全失,毫无尊严的求欢,但归根结底,它用的大抵是些推阴导阳的成分,所图的不过是让人血脉贲张,浑身发热,急于找个入口发泄罢了。
若是分量轻的,只需靠定力淡然的捱过去,等药性过了便罢;若是下得重了,可能会对心肺和筋脉有所损害,但也不一定需要男女交合来解毒,用自渎或是靠器具辅助即可。
而南诏人是最擅长制毒使毒的,因此这种最末流的媚药,对她们来说,可能连雕虫小技都不如。
“她的伤其实没什么大碍,好好的休养一些时日,再用上好的金创药敷着,应该也就痊愈了,不会留疤。”
穿白衫红裙,外面罩了件大红裳袍的阿婴迅速接上了话头,“可是……她身上被人所下的药,我还真的解不了。”
“华儿,何出此言?”
凌审行立刻作忧心忡忡状转向她,心中却悄悄的警惕起来。
她居然说不能解?
他顿时生出了很阴暗的猜想——接下来,她们是不是就会无比俗套而顺畅的把凌准推出来,说吴娘子都伤成这样了,只有和吴娘子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才能救下吴娘子?接着就顺理成章的要对吴娘子的清白负责,和吴娘子成亲?再接着就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坐收渔翁之利……
“她乍逢此劫,心绪起伏太大,药中的毒性便顺势侵入心脉,不好拔除。所以,除了交合,便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过,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不愿意用这个法子。宁愿死,也要清清白白的。”
阿婴却没有按他想的套路走,而是平静的解释了几句,然后淡漠的说道:“既然她心意已决,那自然要尊重她的意愿,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着就低下头,对吴玉姬道:“我这里有好几味见血封喉的毒药,吃了就立刻能让人解脱;还有那种能让人陷入美丽的幻境中,安然死去的药粉。你,想要哪种?”
居然摆出了比他们还要迫切、还要事不关己的姿态。
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她和吴玉姬本身就没有多深的牵绊,相对应的,就不会有多深厚的感情。
“随便。”
一直以来都默默流着泪,一言不发的吴玉姬忽地抹去了满脸的泪水,声音嘶哑的开了口,“能越快的,就越好……”
居然是真的要寻死,而不是惺惺作态。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了,登时把凌审行打了个措手不及。
“别、别……我们先想想其他的办法,你也想想自己的爹娘……别冲动……”
凌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