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有质疑,也有委屈。
尘飞扬早就想这么问了,就在刚才,那人如此轻易的说出让他走的话的时候,他才可悲的发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
他抓不住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这个人看似被动,被动的接受他给的关怀和爱,被动的接受上天赐给他的痛苦和灾厄,被动到别人会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是能够轻易操纵他的那个人。
可实际上,真正在操纵一切的人,是他才对,是那个叫殷溪景的人。
朦胧的月色下,他的身影被稀释到不可捉摸的地步。
不等那个人回答什么,他就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揽住他,只有抱他在怀里的时候,那折磨人的患得患失的感觉才不那么强烈。
任他挣扎反抗,他就是不松手,帝王专属的霸道和强悍在此刻也顾不得遮掩,只急急道:“不听我解释也罢,爱我也罢,不爱我也罢,我只告诉你,我真的没有混蛋到喜欢你的同时还和别人厮混,”虽然他有这个资本,“怎么处罚我都接受,只要别离开我,好不好?”
挣脱不了桎梏,我也不再做无用功。
人们都说花言巧语是毁掉一个人的最佳利器,甚至比冷兵器杀伤力更大。
我母亲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为了父皇那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一辈子厮守,一辈子宠爱她的诺言,她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最后,还傻傻的等着那个人,傻傻的以为还有希望,傻傻的相信他的心里还有她的位置!
可是呢,她之于父皇来说,只不过是一次酒醉中的一时欢愉,用过就丢!
人家把你弃如敝履,你自己却自命清高,呵……就为了那几句不值一文的话?
我知道我该感动,往昔那些相处的日子不是作假的,可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总往坏处想。
也是,我们都是男人,情爱什么的,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他找女人有什么不对?
那才是正道,那才是不会被千夫所指,万夫唾骂的选择!
我?我之于他,是不是也是如娘亲之于父皇那样,只是一时新鲜的玩物?
如此想着,那些再情真意切的话,听起来都觉得索然无味。
罢了,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让我有足够把柄可以狠狠甩他一巴掌让他滚蛋的机会!
“好啊……除了最后一条,你如果都能做到,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
“真的吗?”他放开我,惊喜的表情一览无余。
我微微抬头,自下而上仰视着他,笑着点头。
他的气息陡然逼近,我本能的扭头躲避着这个吻,谁知,他并非想吻在唇上,而是歪着头,将唇印在我的颈侧。
“我知道你讨厌这个味道,”其实他也讨厌,“在洗干净自己之前,我不会再碰你。”他退后一步,颈侧还残留着微痒的感觉。
见我不说话,他放软了口气道:“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吧,已经这么晚了。”
对啊,我恍悟,已经这么晚了他竟然赶回来了,无论他之前在哪。
心里有小小的酸涩漾起。
“走吧。”
到房门前,尘飞扬转身去洗浴,我则打开门,踏进房间。
小宝正趴在桌子上支着头,一点一点的,困的不行。
“喂?喂!”我好笑的推推他,谁知就在此时,冷冽的破风之声响起,我动作狠厉的抓起一只凳子就朝袭来的东西扔去。
小宝闷哼一声,瘫软在地。
我大骇,这暗器竟是无数银针!凳子打掉了一些,还有一些则打进了小宝的身体里。
这个时间是府里的侍卫最疲倦的时候,再者,府里本来也没几个侍卫,还真是谨慎又小心的刺客。
我迅疾的就地一滚,到窗边时外面已没有了任何动静。
小宝细细的痛吟声响起,屋子里的油灯明明灭灭,我屏息听了一会儿,确认刺客已经离开后才将开着的窗子关上去照料小宝。
他所坐的地方正是背对着窗户,所以银针刺入的地方应该是背部,我将他扶起来,托着他的腋下将他带到床上,仰面朝下的趴着。
刺客的目标是我,因为我刚才就站在小宝的身旁,银针太多,我只能将朝自己射来的银针打掉,却来不及救小宝。
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嘴角很快渗出殷红的血迹,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
我轻轻解开他的衣带,脱掉他的外衫,掀起里衣,光|裸的背露了出来,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明显已经肿了起来。
白皙的肌肤隐隐发黑,该死,银针上有毒!
“小宝忍忍,我马上去找大夫!”
王八蛋,别让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否则我绝对要将他挫骨扬灰!
残阳所住的客房和采松云深同在一个小院,我把他折腾起来之后,云深和采松也被吵醒了。
残阳还没来得及穿鞋就被我拉着狂奔,不过看我心急火燎的模样也知道是出了大事,忍着没吭声。
等回到房间,我将他推到床前,道:“小宝中了银针,针上有毒,你是大夫,救救他吧!”
残阳赤着雪白的脚丫子站在地上,指挥着我去点一根蜡烛,然后弯着腰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伤势,又给小宝把了脉,神情认真,动作沉稳,我的急躁也随着他驱散了不少。
云深和采松站在床尾,不发一语的望着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