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灰头土脸,走路一瘸一拐,挺着个圆溜溜的大肚子走到熊沈二人跟前,他气势壮大,颜色未变,依然是个昂首挺胸的灰头土脸。
这个人,熊芳定并不陌生,因为之前剿匪的时候就见过好多次。此人名叫王陆山,是落雁岭的师爷。王师爷生的膘肥体圆,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极具存在感的人物,想让人不记住他——难。
不过,说来也好笑,堂堂落雁岭的老大不怎么露面,倒是这个胖子,总是晃来晃去的抢着出风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万长河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千“斤”之躯,担得住局面,压得住场面,摆在哪里都是个有分量的。
不过凡事都有好有坏,托烟雾弹王师爷的福,真正的万长河就活的十分自在,以至于熊芳定先前在宅子里遇见他的时候都没能立时就识破他的身份。及至两人顺利结成联盟关系,才山水半露的亮明正身。
对于万长河这个人,熊芳定不甚了解,然而在某些事项上他们却是能够达成共识,所以,这一时半会儿,联盟的墙角还算牢靠。
不过此时对着这位圆咕溜丢的王师爷,熊芳定的心情并没有安逸到哪里去,他同万长河的计划里没有这一步,自然而然的,这个从天而降的王师爷就显得有些云里雾里。
究竟是计划生变,还是趁乱搅局,还是万长河的合作根本就可疑?
熊副队长疑云联翩,但是当着沈延生的面不好审问。一道指令让人把这肥球捆了,当做俘虏解押回营。
一行人晃晃荡荡的回到白家岙岙口,仇报国领着人早就到了。第一天的战况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机枪队甚至连一发子弹都没射出去,但这不说明他们可以就此安逸。各路人马稍作休憩,立即就汇聚到仇报国的房间里开始了各样的汇报总结。
干事团的人在营地里守了一天,吃喝拉撒睡,自然没什么内容可以讲,而白堡坡围剿乃是仇队长亲自操刀,其内容情况当然也不用多作说明。
简单的战况汇总之后,仇报国站在地图前面微微的伏了身,这时候沈延生这才发现,一直制服挺挺的仇队长好像是受了伤。白衬衣的扣子开了好几个,整块胸膛都快露出来了。而就是在那□的部分,他看到了一方缠绕的纱布,白纱布顺着肩头隐向一侧,看样子,伤应该是在肩上。
沈延生扫了一眼,垂下视线转向别处。
这仇三爷也是个人才,大部队全须全羽,独独的他这个领导指挥的挂了彩。一想二想,他对这位同窗仅有的那些赏识也落了地,认为对方实在是没什么本事,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屎运,总能沾上点飞黄腾达的好机遇。
会议结束,一干人等纷纷散去,沈延生也走,他走的很快,生怕仇报国借着负伤的事情又来同自己说情。他承认他有时候是有些自恋,可偏偏总有人爱犯贱。
果不其然,晚饭刚过,犯贱的便厚着脸皮穿过重重的盖瓦砖墙,亲自贱到了他跟前。
怀里抱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仇报国站在沈延生面前先是轻轻的笑,然后态度殷勤的把衣服送到人手边,试试探探的要往边上落屁股。
沈延生坐在床席上,光着两只脚,挺身看了一眼对方送来的衣服,低身问道:“你伤了?”
仇报国的动作不太利索,这是他不用注意也能看出来的。其实送衣服这种小事,要个士兵来做就可以,可仇报国却亲力亲为。这份心意,再加上那副凄凄兮兮的模样,他的心就是再硬,此时也要软化几分。
仇报国侧身而坐,脸上是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嗯”了一声点点头,他听到沈延生说:“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倘若是在平常,有这样亲密接触机会,仇队长必定欣然接受,并且是彻底接受。可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好机会一点点的从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避开对方一只手,他往床边退了退,说:“别看了,不过是点小伤。”沈延生抬头看他一眼,有些惊愕,难得自己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他计较那点皮面问题,这混蛋居然还给自己端起架子来了?
算了算了,不看就不看,你当自己金贵,我还没这闲情了!
避开对方带伤的肩头,他顺势在人后背上一搡,同时撵道:“行了你,没事儿赶紧走,回去安心睡觉,好好养你那身糙皮厚肉去。”
仇报国闻言,嘿嘿的发出两声闷乐,不但腻着不走,还接茬道:“你又没看过我,怎么知道我糙皮厚肉。”
沈延生两眼一瞪,很难得的从嘴里嘟噜出一句短促的脏话:“我特么看着你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