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转身还没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高一清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绿松哀叫道:
“我的爷爷呦,您这是要小的的命吗?”
拉住高一清的正是趴在床上没了半条命的风擎,没使多大力气,怕是没了气力,只微微用力一挣就能撒开,伤口上刚上了药,还指望能止血,结果这一动反而更严重了,绿松乾脆把一边的床幔都扯下来覆在伤口上。
风擎失了往日亮度的眸子牢牢盯在高一清脸上,似乎世界就只有高一清一人,苍白的唇努力半天,默声吐出两个字:别走……
高一清鼻中一酸,反手握住风擎的手掌,坐在床边并不说话。
“热水来了。”好不容易端了半盆热水进来的小游被绿松斥一句“呆头呆脑的东西”,小游没敢顶回去,恰好门外传来叫声,说是大夫请来了,小游拿了烛台就出去。
外面踢踢踏踏杂乱的脚步声进了院子,高一清听到了吴总管说话声,吩咐多找几个可靠的大夫,一些个药材都要准备了,还有小仆来请示抓住的人要如何处置,高一清心里烦躁得很,不想听这些,就盼著大夫早点进屋。
大夫带著药童急匆匆地被催进屋里,绿松拿了软绵巾,沾了热水粗略把血渍擦擦,高一清本想给大夫让位子,可手一直攥在风擎手中,就守在床边。
高一清坐在床边看著大夫和绿松来回忙碌,小游在边上举著烛台,风擎全身发冷汗,与高一清相握的手都教冷汗汗湿了,高一清一遍一遍地给风擎擦著汗。
红烛落红泪,燃尽一支红烛,风擎背上和手臂上伤口才收拾好,请来的大夫也额上满是汗,屋外时而有些低低的说话声,穿了薄衫的高一清全身一点温度都没有,和风擎的手一样冰凉。
☆、(7鲜币)行道迟迟68
“这伤可是够厉害,老夫是十多年没见过了。”大夫抄水洗洗手,盆里的水浸成粉色,红烛之下看起来摇曳的绯色的水面甚是妖异。
“今夜真是劳累大夫了,不知我家主子的伤如何?”绿松压低声音,低声问道。
接过药童递来的巾子拭了拭的手大夫摇摇头:“这老夫可不敢打包票,尽人事听天命罢,还是看里面那位爷的命如何。”
屋外大夫和绿松的对话教高一清听个分明,本来看大夫的缓和的脸色以为风擎就无大碍了,还安慰自己心道风擎只是皮肉伤得厉害,原来只是他聊以自慰的一点小玩笑而已,这大夫的说话可真教人恼!
绿松招了门外的下仆送老大夫出去,老大夫见绿松一脸轻视和不满,最後是傲慢地踏著步子出去的,他可是十里八乡医术了得的大夫,虽不敢担“神医”的名头,但经手上的疑难杂症也是数不胜数。
绿松没心情去搭理老大夫,让人去厨房帮著小游看著汤药,他实在不放心做事不大利索的小游,关了门窗後放轻脚步进了里屋。
“家母你也要仔细自己身子,您去歇歇,加身衣裳,爷这有我守著。”
高一清轻轻搓著风擎手摇摇头,後半夜最是惊险,他就算是歇了,也是睡不安。
绿松看看两个主子相握在一起的手,抿了抿唇,从柜中拿出一件厚长袍给高一清披上,却难让高一清身暖起来。
“绿松你去歇著,有事我叫你。”
“奴才不放心,还是在家母跟前伺候踏实些。”绿松简单把狼藉的床榻和屋子收拾一番。
“也是,离了你,我也是没了阵脚。”今夜若是没绿松在,高一清真是想都不敢想,见到风擎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初时的心惊肉跳之感又让他浑身打个摆子,“绿松刚才听到吴总管找其他大夫,都到了吗?再找两个过来瞧瞧。”
高一清对老大夫的那句“尽人事听天命”耿耿於怀,还是多请几个大夫看看,兴许哪家大夫有个祖传的秘方能让风擎安然度过一夜。
等找了两个在治刀伤上都有些名声的大夫进来瞧了风擎的伤口,高一清就再不让其他人进来折腾,一个大夫进来瞧一回,他就的看著风擎敷好的伤口被掀开一回,但也没人敢说自己能保得了风擎过得了今晚而不留下隐疾。
高一清只能作罢,让绿松留两个大夫在侧屋睡下,防了半夜出什麽事儿。绿松吩咐厨房烧了小米粥,给高一清喝了暖暖身子,米粥还没送到高一清手上,高一清就觉察到风擎发热了。
不敢拿凉水给风擎擦身,绿松掺了热水,高一清拿著软绵布沾著温水给风擎擦著身,高一清也顾不得旁的,帮绿松给风擎tuō_guāng衣裳,一夜不敢闭眼歇,一遍一遍给风擎擦身,给风擎搭著的薄被都换了两床。
中间还请大夫进来诊了脉,高一清一点一点给风擎喂了米粥後,又喂了药,快到了两个时辰才总算慢慢让风擎身上的温度降下去,身子不那麽滚烫,高一清悬了一夜的心终於能稍微搁一搁,始觉疲惫。
“家母要不您也在床榻上歇著,您这样……”
绿松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通晓得很,他可是醒著从山上下来,主子那重重的一下让他脖子现在还隐隐作痛,他家母身子底薄,从山上下来没直接请大夫就怪不容易,这样再熬一夜,饶是一般人也扛不住。
拗不住绿松再三相劝,高一清合衣躺在床的最里侧,屋里沉香味混著药味和血腥味,冲得人脑子发晕,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高一清侧身躺在风擎身边却连眼睛都不敢闭,窗外还是黑著的,这一夜对於高一清来说有些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