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割爱,回头我便让白术去药房拿一些过来。”楚衡依旧在笑,声音掐的温柔似水:“我看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可以去泡个温汤。”
看他的模样,似乎是打算陪着一起去。陆庭本是下意识皱了眉,可夕阳下,青年眨眼时那被金色的阳光镀了一层金辉的睫毛颤了颤,笑容干净,不似歹意,他方才放松下来。
“好。劳烦三郎费心了。”
陆庭施礼。楚衡忙回了一个,而后便指挥着白术,将待会儿泡温泉要用的东西都给带上。
山上的那处温泉叫楚衡给起了个名字,叫“云山汤”。
这山无名,因为算在别云山庄的名下,他索性取其“云”字给起了个名。就连温泉边上的宅子,也挂上了“云山居”的牌子。
白术和五味被楚衡以妨碍疗伤为由,赶进了云山居。温泉旁,只留了楚衡和陆庭二人。
前者目光灼灼,手里抱着一个木盆,盆中装着许多陆庭并不认识的草药,脚边还摆了个小药臼。
后者穿着并不太合身的衣裳,看了看氤氲着热气的泉水,努力忽视身后快把他烧着的目光,叹口气,解开衣裳,而后赤身背对楚衡入了温泉。
在看到衣裳从身上剥离的瞬间,楚衡的神情变了变:陆庭的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一整个脊背,除了那些刀伤外,还有枪戟留下的痕迹,每一处似乎都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彻底把这个男人废了。
尽管这不是楚衡第一次看到这些伤口,但无论看过几次,对他来说,这些伤都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他上辈子在军工科研院工作,也曾接触一些曾参与过前线战役的老兵。他们身上的伤,也许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狰狞,可最终以丑陋的样子保留了下来,很多人甚至一生都被那些伤带来的病痛折磨着。
因而,楚衡第一次看到陆庭身上那些伤的时候,止血的手抖得差点连药散都拿不住。
陆庭一直背对着楚衡,温暖的泉水浸润着身体,舒服地让他忍不住喟叹。可注意力却依旧集中在背后。
他听得到背后青年近乎于无的叹息,也听到了那人抓了把草药,然后拿着药臼捣药的声音。到后面,捣烂的草药被一双微凉的手捂在肩头伤口处,他这才回了头。
楚衡意外于陆庭会回头,微微一怔,眯起眼笑:“虽然泡热水同样有效,但是温泉配上草药对你的外伤效果更好。”他看着陆庭面无表情,扭头咳嗽两声,“要是不喜外人碰触,就劳驾你自己捂住……”
他光顾着献殷勤想办法抱大腿,却忘了中描写陆庭时,反复提过几次这个男人不喜欢有外人接触自己。
当然,昏迷状态下自然不算。
“无事。”
陆庭忽然道,身体自然往后,靠上了石壁。
楚衡心底松了口气,张口想要聊几句,视线扫过对方宽厚的肩膀,忍不住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
哈,上辈子楚衡是个还没来得及谈男朋友的基佬。
一来工作忙,二来在那样的单位里工作,性取向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没敢暴露自己的取向,更不敢答应单位领导的牵线,私下里一些“同道中人”明里暗里的约炮,也被他拒之门外。
这么算起来,不管是楚衡还是楚三郎,到目前为止,都还能拿出童子尿来。
想起一心只读圣贤书,男欢女爱抛脑后的楚三郎,楚衡越发觉得身上热得慌。前段时间忙里忙外,忘了还有生理需求这么一回事,现在这是……这是憋到顶了?
憋不住也得憋!
楚衡不敢在温泉边再多呆,等手里的药敷得差不多了,撒手便走。直到肿胀的地方消下去,他这才重新回到温泉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陆庭闲聊。
为了能抱上大腿,楚衡并不敢隐瞒什么。别云山庄的情况,扬州楚家的情况,以及他这个年纪轻轻还未成家就被分家的楚三郎的情况,只要陆庭问,楚衡都状若无意地回答了。
聊到后面,陆庭已经泡得全身发红,不得已从池子里出来,楚衡这才忍着发麻的两条腿,跟着从边上站起来。
云山居内早已收拾妥当。
陆庭泡完温泉,天色已经全黑,这时下山并不妥当,因而二人带着两个小童打定主意要在山上过一夜。
五月的云山居,特制的窗纱透着风,微凉。
陆庭在房内熟睡,脑海中转过他陪同赵笃清准备经过扬州,转道回燕都的事。
又莫名想起扬州城外官道上突然遇袭,他穿上赵笃清的绛纱袍,引开刺客逃入山林,一路逃到云山的事。
最后竟意外的,想起那日入城,他骑在疾幽背上,从一辆马车旁经过。
那微微掀开的车帘后,有着一双通透干净的眼睛。
只是匆匆一瞥,未能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竟是楚三郎。
梦到此处,陆庭睁开了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月色透过窗纱,他在榻上辗转片刻,听见屋外的水声,翻身起来,随手推开了门。
屋前便是云山汤,月色如水,直洒在屋前、院中、温泉旁。
此时,氤氲蒸腾的热气中,背对他的是月色下玉白莹润的肩头后背,散乱的乌发浸了水,丝丝缕缕贴在脖颈、肩头及背后。
而泡在温泉中的那个青年,趴在身前的圆石上,伸着手在摸凑近的一头成年白鹿。
“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鹿角缺了一块?”陆庭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