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呼呼地喘了会儿气,他嘴一撇,从书架上取了二胡,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开始调弦涂松脂。
楼下,葛岳峙倚靠在窗棂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啜饮着高脚杯中的白酒,一边听着楼上传来的二胡声。
哀哀戚戚,凄凄惨惨。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葛岳峙拨弄了下院子外斜伸进窗子的一根枝桠,心里暗道,就是阿炳再世,也不能从这个调,瞬间就跳到那个调啊!不能因为拉不出那个音阶就以为别人不知道然后一脸坦然地中途换调啊三爷!
不过,凭他对师三爷的了解,这文艺的悲伤肯定不能持久。
就在这时,一道娇小的黑影从厨房前飞过,窜进院子,几下掠上梧桐。
葛岳峙探头去看,见黑影果然是跃进了师三爷的窗户。
二胡声便戛然而止了。
真是只不要脸的猫啊!三爷恐怕是被这只死公猫牛皮糖的精神给打动了。葛岳峙忿忿心道。
听着楼上传来的绵软细长的猫叫声,他忍不住换位思考,做出联想。想像了下自己飞扑进师三爷怀里,被对方一把接住搂抱的场面,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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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慎行每天晚上十点就寝,早晨六点打太极,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
昨夜睡觉前还是气哼哼的,搂着小虎斑生闷气,今早醒来,他已经抛弃前程往事,神清气爽地回归了正途。
毕竟横竖不过是个小后生,年轻人,不懂事,他师三还不屑去计较。
打完一整套太极拳,换了身衣服,师三爷单手搂着小虎斑浇花去了。
葛岳峙远远走来,便见他拿着花洒,正在一株株盆景间穿梭。小虎斑坐在他的肩膀上,尾巴秋千似的,在空中荡过来,荡过去。
一听见身后动静,小虎斑的悠哉劲立刻收起,警觉地回过头来。虽然是只棉鞋大的猫,却做了个狼顾的动作。
葛岳峙作为师三爷的义子,一手包办了管家兼保镖兼助手,偶尔兼任厨师等工作,常常给小虎斑喂食。但是,小虎斑作为一只有个性,有原则的猫,十分的公私分明。有福同享的时候它跟葛岳峙是哥们,一旦葛岳峙跟师三爷靠得太近,侵犯到它的领土,它就要亮出爪子了!
葛岳峙没有搭理它,猫这个种族,全族都是神经病。
他魁梧的身躯像根柱子似的矗在花圃边,恭恭敬敬地鞠身道:“三爷。”
只要不出意外,师三爷的心情向来都很好。见义子过来问安,他笑容慈爱地点了头。继续浇灌。
葛岳峙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眼睛却是向上盯住了他的背影。
他的目光天罗地网地撒开,把师三爷整个人笼罩了,拘在了眼里。
终身监禁。
师三爷浇灌完毕,拿了花剪就开始修剪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