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问,你想去到哪里,但他只能略略看到想要去到的地方,却无法清晰表明。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从来很难让旁人明了。他们一遍一遍地问,而他只能连滚带爬地逃。
直到走到一块巨大的电子荧屏下面,周围的路人都兴奋地抬头看着屏幕,蓝河连续撞到好几个驻足的人,直到听见那低沉悦耳的歌声,才茫然地跟着抬头。
那时候的叶修还很年轻,活力和自信都像是用不尽一般,无时无刻都在尽情挥洒。节目主持人让他清唱一段,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来了一段,最后一个音调结束时兀自睁开眼睛,瞳孔里盛满了张扬到极点的色彩。
“叶修的实力真是有目共睹……你出道时年纪还小,走这条路有遇到阻碍吗?”
“阻碍?可能有吧,记不太清了。”
“记、记不太清?”
“我脑子里全是音乐,哪有空记那么多无聊的事?我只要知道前面是我想要去到的地方,就够了,其他的我管它那么多干嘛?”
你只要知道是你想要去到的地方就够了。
这句话就在那个迷茫的冬日鼓励了蓝河,也让他开始粉上这个人。他开始温习叶修的一切,廉价的mp3里装满了他的歌,复习功课疲倦了,就拿出来一首一首地听,直到自己又能鼓足干劲继续努力。即使要吃一个月的泡面,他都会省钱去买叶修的新碟;即使从来不够钱去看演唱会,他都会全程站在场馆外听着里面零零星星的响动。
我看着你,眼睛里只装得下耀眼的你。
而你的眼睛里装下了整个世界,看着你,我就能看见整个世界。
父母曾经许诺,蓝河只要考上好大学,就让他去享受一次最前排的待遇。高中三年,蓝河一直努力着,一直期待着——而他却没有等到。
叶修甚至没有解释一句话,便黯然离去。蓝河看着媒体在机场跟拍到的照片,抱着录取通知书,哭得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不曾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理解那种虔诚得几近于信仰的心态。现在满世界都在抨击粉丝这种过分投入的态度,但蓝河即使成长到现在这个年纪,也还是保持着那份初心。在叶修远走国外的时间里,他成了后援会的会长,看着熟悉的粉丝一个个毕业,他只能和仅剩的几个还会活跃的老粉互相打气。知道有姑娘在英国的音乐学院里发现了叶修的踪迹,他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打扰叶修的生活。但那个姑娘死心不息,说叶修的状态并不好,问他要不要送点什么过去,让叶修知道他们都还支持着他。
“那你就在他的座位上……放一盆薄荷吧。”
“什么意思?我要写张卡片吗?”
“不用解释什么,放下就走吧。”
就是有这样一份感情不需要任何人理解,甚至不需要他们爱着的那个人理解。他们明知道叶修是个冷淡的人,并不太关心粉丝的感情,但他们依旧可以义无反顾地爱着,期待着。
期待着,与你再次相见。
然而此刻能面对面了,蓝河只有转身夺门而逃的冲动。
我都在干什么啊!!!他看着两人身上湿漉漉的酒液,欲哭无泪。
“你……”叶修僵硬地抹了把脸。蓝河哭丧着脸抽了一大沓纸巾去给他擦,“对不起对不起!叶神我、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叶修任由他擦得自己的脸发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见过太多激动的粉丝,有的甚至能激动到直接昏厥过去,但还没见过一个说着爱他但下一秒就泼他一脸酒的。
“好吧……我是不懂你们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叶修无奈地拍开他的手,“别擦了……好了别擦了……我说你别擦了!”
蓝河被他吼得立马把手收回去,表情难看得像是要哭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叶神对不起……我马上就走……您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