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珩在上头掀起瓦片的时候便知道那里有问题,本来只当是为了防止别人从上方闯入而加的隔板之类,这会儿终于意识到事情不似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也是,孟尧那么狡猾又小心眼的一只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闯进他老巢盗药的人呢?
少年无视掉断腿所带来的剧痛,居然从地上爬起来了。他抓着郁子珩的手臂,哆哆嗦嗦地道:“求你带上我,快!”
郁子珩没想弄明白上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也没打算好心再救这人不人妖不妖的少年一命。不过如果真是孟尧回来了,那再出门去,也不知还有哪些阴损的招数等着自己,用这少年挡挡刀也好。想到这里,他伸手抓住少年那不顶用的腰带,在腕上缠了两圈,将少年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少年吓得惊呼一声,双手想要攀上郁子珩的颈子,被狠瞪了一眼,便不敢再有旁的动作了。
郁子珩才要动,上头又传来了动静。这一次的响声钝重而沉闷,极为诡异。
“快走!”少年大喊出声。
郁子珩没有似进来时那样一步步走出去,而是箭一样朝着门口飞掠而去。
那扇被郁子珩踹开的厚重的门猛地关上了,同时,头上的东西以万钧之势压了下来。
本就不明亮的光线又弱了不少,但郁子珩还是看清了,落下来的是与这屋顶同样大小的一块巨大厚重的铁板,铁板上密密麻麻地排着手臂那么粗的倒生尖刺。
人只要是被困在这屋子里出不去,那是必死无疑了,且死状一定十分难看。
郁子珩当然不想死,还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他生命的前三十年里,尝过悲欢,品过离合,那些却都在时光里被磨淡了,只留下一片麻木。如今却是不同,他又有了想要珍惜的人,感到了真实地快乐,每一天里都多了无数的期待,重新真真正正地活了过来。
所以他还要继续这样活着,让那个人,陪自己一起这样活着。
他听到窗外有许多杂乱的呼吸声,知道有很多人埋伏在那里,只等自己一凑过去,不需他们出多厉害的招式,只重新将自己逼回这间屋子里便足够了。
铁板落得很急,只耽搁那么一瞬,自己也就没命了。
那就不耽搁。
郁子珩眯起眼睛,手臂上灌了内力,将那少年朝着窗口狠掷了出去。
少年还来不及尖叫,身体便撞破了窗子,跌到了外头。只听得几下利器入肉的闷响,少年这才凄惨地嚎了一嗓子,而后便再没了动静。
长宁宫众弟子这才意识到砍错了人,可惜一切都晚了,等他们再要挥刀砍上来时,已经被郁子珩尽数踢翻在地。
房间里随即传出一声重响,是那带着刺的铁板落地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却是凶险至极。只要郁子珩的动作再慢上一点,这会儿身上怕是已经被开了好几个血窟窿了。
虽是死里逃了生,郁子珩却也被弄得有些狼狈——左肩上的衣衫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蒙在脸上的黑布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好在没受伤,还可以放开了和孟尧那只老狐狸好好周旋几个回合。
院子正中,孟尧歪着脑袋朝这边看过来,没什么诚意地拍了几下手,“今日来的若不是你郁大教主而是旁人,大概也就死在里头了。可惜,真是可惜。”
郁子珩紧了紧背上的包袱,“若你这屋子不留窗,四周都弄一个那杀人的玩意儿,就算是我也定要死在里头了。”
“不成,里头常要养一些珍惜的植物作药材,不能完全不透光不透气。”孟尧看了眼地上躺着的浑身是血的少年,啧啧两声,“就这么死了,哎……郁教主,你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郁子珩也扫了眼那咽了气也不肯闭上眼的少年,满不在乎道:“心存怜惜,那也是要看对谁。”
孟尧轻轻挑了下眉,笑道:“自是,郁教主要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今夜也就不会出现在我长宁宫了。”
“扰了孟宫主歇息,还请不要见怪。”郁子珩作势要走,“在下少陪,后会有期。”
“等等,”孟尧笑眯眯地道,“郁教主就这么走了,可有些说不过去吧?”
郁子珩没言声,脸上清楚地写着四个大字:你待如何?
孟尧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郁教主,你那里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也就是了,何苦劳你亲自跑这一趟呢?”
“我开口,你便会给?”郁子珩摆明了不信。
“旁的或许还真说不准,”孟尧看着他的包袱,摸了摸下颌,“但这阎王笑的解药就……”
郁子珩哼笑,“除了这个,别的我都不想要;想要的你也不给,我又何必浪费口舌?”
孟尧道:“主人家不肯给你却硬要拿,那便是抢。郁教主,你深更半夜着夜行衣闯入我长宁宫抢我的东西,这种行为是不是不太光明?我若就这样让你走了,往后是不是便不好在这煦湖岛上立足了?”
郁子珩被他彻底说笑了,轻蔑道:“孟尧,你也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也想光明正大地带人荡平你长宁宫,从而拿到解药,但那样太耗时间,阙祤等不了了,我才不得不选了一条捷径。不过你放心,这件事迟早会如你所愿,这煦湖岛上,很快就会没你孟尧的立足之地了。”
孟尧脸沉了沉,“你还真是不客气,怎么没人教过你要尊重前辈么?”
“有啊,”郁子珩眸光凌厉,“教我的那个人现下就住在梅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