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五,正值春节刚过,年味未尽。关中地区正处在一片素色银装之中,茫茫秦岭大老远看去像是一条有着银白色鳞甲的长龙,偶尔有未被白雪覆盖的几点松树,像极了穿行在大雪地里的樵夫。在这银白色长龙东南方向的一个角落里,坐落着一群普通的关中小立房,房子建造的不怎么密集却一排一排的好像是附和着什么规律。
稍微对这片土地有点熟悉的人都知道,在这一片居住的人都姓屠。业如其姓,世代屠姓人以屠夫做职业者颇多。屠家杀牲口的手艺是出了名的好,下刀稳,准,像猪这类牲畜往往都是一刀毙命。既减少了牲畜的号叫声让人不得聒噪,也减少了牲畜的痛苦。既然是被送到屠夫手里屠宰的牲畜那肯定是免不了一刀的,在挨这一刀的时候能让牲畜少受一点罪是好事,积不了福分,却也是难得的恻隐之心。
这一天大年刚过,农户也罢,卖肉的屠户也罢都躲在自己家里的热炕头上吃酒玩牌,平时热闹非常的屠家庄子难得的清净,清净到大中午的庄子里都没有几个人在走动。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在几间普普通通的砖瓦房里,这时候坐满了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屋子的主人在屋子里面来回徘徊,好似这些坐着的宾客并不存在。甚至他好像都忘记了最起码的待客之道,宾客们的桌头身前并没有一杯茶。而在另一间屋子里面,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十二个月,这时候正近分娩。人十月怀胎而生,古来如此,可人生而相异,孕育时间有差别也在情理之中。还记得在十月份的时候这个家里已经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待产准备,可是却没有一点点胎动的迹象。反而越是平静,要做准爸爸的男人就越是紧张,一天两天,他从差不多到十月的那天一直算到了今天,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老婆终于胎动。为人沉稳的他火急火燎的忙活了一上午,又是找庄里的接生土医生,又是来来回回的跑着找有经验的女人。等他跑回来的时候,家门口就聚集了这些奇怪的和尚道士,看到他后只是微微颔首。这些人奇形怪状的衣服着实把同行的医生跟年长妇女吓的够呛。但主人家好像一点也不奇怪,一言不发,只是把众人引进了家里。人命当天,医生跟同行妇女也顾不上说话就进了产妇的屋子准备接生,客厅里则沾满了穿着各色服饰的和尚道士,时而相互交谈,时而凝神望着产妇呆的屋子。站在门口看去,五颜六色的服饰,神色各异的人,像极了寺庙里的罗汉殿。
屋子角落里的一个小沙弥这时候无聊的要紧,他本来就是在活泼好动的年纪,跟着师傅走出寺庙本来是为了能有机会出来玩的,没想到跟师傅一下山就是一个多月,一路步行到了这边,辛苦的要紧。今天终于到了地方,又没有一点让人感觉到好玩的,偏偏这满屋子里一屋子的看起来好玩的人都这样安安静静的站着,盯着对面的那个孕妇生产的屋子。也不走动,也不怎么大声说话,除了站在门口来回转圈的这家主人。看着他来来往往焦急的表情,小沙弥感觉无比好玩。
小沙弥只是在路上听自己的师傅说过,这家的主人名叫屠良,这次他们大老远赶来是为了屠良那还没出生的孩子。小沙弥的师傅告诉小沙弥这个屠良武艺精湛,侠肝义胆,在江湖上的声誉颇好。但小沙弥无论怎么都不能把这样一个身材不算高大,面容消瘦的男人跟师傅口中的江湖侠士对应起来。想来值得自己师傅这位佛家大德推崇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跑江湖的人,没想到见面之后连一般跑江湖的人都有点不如。但越是这样,小沙弥反而越觉得这个人应该和蔼可亲的要紧,即使他们还没有说上一句话。
小沙弥还只顾着看门口往来徘徊的屠良,原本非常安静的屋子里突然间炸了窝,站在门口的一个穿着脏污僧袍的胖和尚挺着肚子大声说道,
“龙吟,杂毛秃驴们,你们听到没有,居然出现了龙吟,难不成这孩子是龙神托世?我的亲娘啊,我早知道这个孩子贵不可言,没想到居然会是龙神降世”。
“哼!你这野和尚,一声一个秃驴好像你自己脑门上不光似得”,内里一个身材短小却说话中气十足的僧人忍不住开口训斥道。胖和尚刚要还嘴,突听得一声“阿弥陀佛”,房子里面的一个老和尚开口说道“这孩子还未降生就有龙吟传来,恐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老和尚一开口就引来了一大片的赞同声,至于秃驴野和尚之争,被他轻轻的一语带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时候,屋子里的不管和尚道士还是准爸爸屠良这时候都圆睁着眼睛瞅着对面产房。众人脸上表情严肃,偶尔有人说几句也不过是“此子终究不凡”之类的话。
站在老和尚背后的小沙弥则使劲的拍了拍脑袋,怎么大家说听到龙吟,他怎么什么都没听到,难不成是刚刚自己走神了。忍不住满脸疑惑的看向了众人盯着的那个屋子。“呀”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朝他这边瞅来,那个先前开口的老和尚轻轻的问道,“慧苦,你看到了什么?”小沙弥一脸惊讶的说道:“龙,那个屋子上面有好几条龙。”众人听到这个消息有一次炸了锅,有些道士和尚分别施展目法,朝对面屋顶望去。
“这小秃驴你可不要瞎说,我刚刚用慧眼看过了都没有发现龙,你怎么就看到有龙了?出家人说谎话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刚刚那个骂秃驴,杂毛的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