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家想布一个什么局?
姜宗孜将信和信封一并烧毁,他怔怔地望着逐渐涌出又淹没的灰烬和火星,脑子里千头万绪是迷茫。
无论如何,时日不多。
姜宗孜远望天边的鱼肚白,皱起眉头,得出手了。
☆、小木屋
五更天。
姜宗孜远望天边的鱼肚白,皱眉,得出手了。
姜宗孜偷偷潜到万充的屋前,确认了里头平缓绵长的呼吸声。然后一下子翻身跃上屋顶,沿着梁都的千檐万瓦疾速奔走,耳畔风声猎猎。
一盏茶的功夫,姜宗孜展臂落在了淡竹林的前方。
姜宗孜第一次在淡竹下见到万充的时候,万充手中捧着古本《孟子》假装儒雅,姜宗孜当时就感觉到了变扭。后来万先生在姜三少爷书房的棂格小架中,随手抽出了一本青丹色封皮的《孟子》,那时姜宗孜心中涌上一丝不祥。
后来他相通了原因。
问题在于厚度。
三少爷房里的《孟子》内含各名家批注,属珍贵孤本,也不过半寸厚。而万充的古本《孟子》却足有一寸,砸脑袋肯定别样疼。姜宗孜越想越觉得,它跟自己弄丢的那本《十堂册》在尺寸和分量上简直一模一样。
万先生真心机。
姜宗孜悲愤地加快了脚步,没多久便寻到了万充的竹间木屋。
姜宗孜不慌不忙地用铁丝撬开了木屋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屋内浮起的尘埃在晨曦中逐渐辗转。
矜贵的姜三少爷以衣袖掩口鼻,一步,两步,稳若泰山地朝内室走去。
所以姜宗孜被突如其来的绳袋吊起来悬挂在半空的瞬间,内心是奔溃的。
紧接着内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万子满青衣白袍袂袖飘飘地出现,背旭光而立,眉目间一片温柔缱绻。
现在问题来了,姜宗孜瞪眼,为什么他削铁如泥的鹿灵短刀割不断这破绳袋?
“因为我掉包了。”万充微笑着回答。姜宗孜看见鹿灵短刀在万充的指间翻转了一周,他的手法灵活流畅,称得上精湛漂亮。
可惜姜宗孜完全欣赏不来,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妈蛋,万先生真心机。
姜宗孜有很多问题想问万充。
比如,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姜府睡觉吗?你什么时候怎么掉包了我的贴身兵器?这个陷阱早就在等我吗?《十堂册》是不是在你手里?你纯属乱入还是归哪一派的?万充你和游朋律什么关系?万子满你把我当成什么?
……
姜宗孜可以用内力震开绳袋然后试图逃走,但他知道那样不过是白费力气,他根本斗不过万充也迟早要面对万充。
姜宗孜调整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他本想先发制人开口质问,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从哪里问起。
就是因为这样的踟躇和晃神,姜宗孜即刻失去了先机,因为他听见万充口吻淡薄冰凉地问:“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为什么在淡竹林装作是彼此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故意挑衅故意讨好?明明一直以来就清楚他的身份不是吗?
“你……”姜宗孜白皙的面孔一下子涨到通红,他压低了声音恨恨道,“你居然有脸提!”
万充温雅白玉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姜三少爷式的嚣张:“所谓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三少爷,你再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思?”
“你……”姜宗孜被戳到痛楚,破罐破摔开始撒泼,“我不管我不管你把《十堂册》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万子满你混蛋!”
万充失笑:“你说,你偷仙法教的秘籍做什么?”
姜宗孜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是仙法教的秘籍?”
“里面写着啊。”万先生气定神闲地翻开第一页,摊给不信邪的姜宗孜看,“‘众人平等,追求永生’,不是他们的教义吗?”
姜宗孜目更瞪口更呆:“我偷,呸,我拿来的《十堂册》是无字的呐!”
“书总有字。”万淡竹妖在暖软的晨光里幽幽一笑,“写得还挺有趣,面面俱到,最后甚至附了仙法十堂每个人的私印。”
卧槽。
“还!给!我!”姜宗孜在绳袋里张牙舞爪地翻滚。翻滚到后来,喜闻乐见得连人带袋一并摔了下来。
姜宗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与绳袋的纠缠里挣脱了出来,把自己捣腾得灰头土脸,但万充丝毫没有嫌弃。万子满毫不犹豫地在第一时刻压了上去,将三少爷整个人笼进自己的阴影里。
“我可以把《十堂册》给你。”万充在姜宗孜耳边呼气,声音低低的,如同天未明时更深一分的枝桠,“只要你答对几个问题。”
“……说。”红脸扭头。
“我们头回见面是哪里?”
好吧。
“……万府。”
满意地微笑:“嗯,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