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叶结蔓重复了一遍,忽然似醍醐灌顶,想通了对方的话中意思,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失足落的水?”
女鬼听到叶结蔓的话,唇角笑意冷然,带了几分嘲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蠢到自己失足落水?”顿了顿,她的眼眸中红光更甚,“有人害我。我要你帮我,找出这个人。”
叶结蔓脸上多了几分踟蹰之色。正犹疑间,脸上忽然一凉。女鬼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自己,改为抚上了她的脸。那纤长五指,如凌迟般滑过她的脸颊轮廓,在她紊乱的呼吸里落在纤细的脖颈之上,带起丝丝寒意。随即女鬼凑过来,头搁上了她的右肩,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的话语正落在耳边:“你若应了,皆大欢喜;你若不应……怕是到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房间里暗影憧憧,正是黎明时分前,夜色浓得化不开。然而身上鲜明触觉,却时刻在提醒叶结蔓眼前的现状。她能感觉到游离在脖颈间的手冰冷刺骨,仿佛下一刻就会划破自己的喉咙。叶结蔓忍不住打了个颤,脸上失尽血色,强忍着才没有再次晕厥过去。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拒绝了女鬼,下场必然是凄惨无比。叶结蔓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有些不能思考。而对方的头还靠着她的肩,沉重得似要压垮自己。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去想,在这大婚之夜,此刻贴着自己身体的,不是自己的相公,而是冷冰冰的女鬼。这一切,简直如同一个不会醒来的噩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鬼似等得有些不耐烦,指尖卷了些许叶结蔓身前的青丝,忽然往下扯了扯,拉得她头皮一痛,暗呼了声。见她有所反应,女鬼才话语嫌弃道:“你到底想好没?婆婆妈妈的。”
“我知道了。”片刻,轻声话语落下,叶结蔓的神色隐在黑暗里。
女鬼闻言轻笑一声,随即直起身来,拉开了些许与叶结蔓的距离,凝视着抬起头来的对方。黑暗并不能阻止她的视线,叶结蔓脸上神色无一遗漏地落在她眼中,只见对方秀静的眉目之间带了些凝重。见状,女鬼抬手帮叶结蔓捋平了肩上褶皱,口中低低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你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叶结蔓抿了抿唇,半晌,有些喃喃的声音才重新响起,目光带了一丝迷惑:“可是,你到底是谁?又怎会知晓这么多裴家的事?”
“我是谁?”女鬼听到叶结蔓的问题,低语着垂下眸去,厚重的睫毛掩下了那双泛着血红的眸子。片刻,她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已是带着些令叶结蔓胆寒的决然,“我的名字,你想是听过,叫纪西舞。”
随着女鬼话音落下,房间里响起叶结蔓倒抽凉气的声音。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女鬼,扫过那双也正定定直视着她的眼睛。
黑暗里女鬼的容貌并不分明,只有半隐半现的轮廓浮现,唇角噙着含义不明的笑。叶结蔓却分明能感觉到,眼前的女鬼的笑意丝毫没有传到眼底。那里依旧一片冰冷,比任何时刻都要冰冷。
纪西舞这个名字,叶结蔓当然不陌生。但纪西舞这个人,对于叶结蔓而言,却是十分陌生的存在。或者说,她们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繁华的苏州城里有钱的人家并不少,其中有几个时常出现在街头巷尾的碎语里,分别是城西的裴家,城东的许家,以及城南的纪家。而其中,又以城南纪家最为传奇。
纪家经营丝绸已有上百年,除了对各地出售之外,还是皇家指定的丝绸供应商家之一,那些上好丝绸每年都会有几批被拿进皇宫供妃嫔所用。众人皆知,纪家的实力隐隐占了苏州城的鳌头,已不是裴家和许家所能匹及。纵是苏州知府,也得卖纪家几分薄面。而至于纪家千金的故事,在很多年前就流传在苏州城里,被反复提及。
传闻里,纪家千金纪西舞美若天仙,在十四岁那年其父的四十岁大寿时一舞动天下,惊艳了所有在场的宾客,一时之间无数媒人涌上,几乎踏破纪家门槛,却都被一一婉拒了。然而当时许多公子仍被纪西舞所迷,甚至出现过在纪家门口大打出手的吃醋戏码。爱恨情仇,向来是众人最为乐道的茶后闲语。为此,这常年足不出户的纪西舞,出现在苏州城百姓口里的次数便越来越多。叶结蔓虽不常理会这些,但耳濡目染之下还是不免有些听闻。
但无论如何,叶结蔓都不能将眼前这个清傲冷然、言语毒辣的女鬼,与传言里的纪西舞联系在一起。纪家几代发展下来,早已不是单纯以利为先的商人了,背后是牵扯紧密的官场。作为这样一个家族足不出户的千金,不应该是一副温婉动人、知书达理的模样么?
似乎是看出了叶结蔓的疑问,纪西舞的眉梢又挑了挑,硬生生带出几分凛冽:“怎么?是不是觉得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闻言,叶结蔓犹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你以为那些传闻,能有多少可信?”纪西舞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斜睨了一眼叶结蔓,“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你若当真,那还真够傻的。”
叶结蔓被堵得话语一滞,明显感到对方话语里的轻蔑。她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最后还是沉默地低下头下来,没有辩解。
纪西舞不以为意,视线落在叶结蔓身上,撇了撇嘴,忽道:“我知道你心里对帮我这事很犹豫,应得勉强。也罢,你这样迂腐的,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等你有了麻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