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用内服的药已不知用了多少,点穴、包扎、针刺也都已试过,这血,一点止住的迹象都没有。小鱼儿眼睁睁看着无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胸口已完全见不到起伏,鲜血从床上一直淌到地上。他盯着那不断滴落血,呆呆的看,突似灵机一动,忆起了什么,忙问万春流:“记得您之前提过,您曾试验过活人输血?您能把我的血送入他的体内么?现在可不可以试一试?”
万春流凝眉思量道:“我没有把握。不过现在这情形,若真无计可施,倒是可以一试……”
小兰在外间听见小鱼儿这么问,又发疯似的从外间冲进来吼:“需要血?我的血很多,用我的!用我的!”
小鱼儿骂道:“女人别瞎起哄!”
万春流道:“你们先别争,我先要验一下,看你们的血是否与这伤者的血相溶。上次我没先行试验,那受血的人便立时凝血毙命了……”
二人听罢便不再争抢,只等着万春流来验。万春流取清水来验,小兰与无缺的血不能相溶,但小鱼儿的血与无缺的血溶得似乎却很快,万春流自然挑了小鱼儿。
只见万春流命小鱼儿在无缺的床前正坐,取出一根空心的细硬竹管,那竹管两头尖锐,似锋利无比。万春流将小鱼儿的左腕划开,将这竹管一端插入小鱼儿腕上的血脉,而另一端刺入无缺的经脉,然后用纱布将两人的手臂,紧紧的绑在了一起。纱布上渐渐开始渗出鲜血,小鱼儿虽知自己的血会这样白白浪费掉不少,但只要能多几滴进他的身体,也总比一滴都没有要强些吧……
万春流和张菁还在紧张的尝试各种止血的办法,而此刻小鱼儿的腕子已被绑住,他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坐在无缺的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臂,静静的守候。
无缺床边的地上,已满是鲜血,每个人的脚上,都踩着血,不知是无缺还是小鱼儿的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流,如此送血,无缺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回缓,但小鱼儿的脸色却已变得同样的苍白。
张菁虽知小鱼儿急火攻心、已近疯狂,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放弃吧。血这边从你身体里流进,那边却又从伤处流走了。他失血得太快,你给他血也只是杯水车薪。况且他的脏腑已伤,即使血未流净,人也……再这样下去,他的命救不活,而你的命……”
小鱼儿骂道:“啰嗦!老子死不死轮不到你来管!……我只知道,他如果现在就这样死了,我这一辈子,会比死还难受!”张菁暗自垂泪,不再言语。
不过小鱼儿心知张菁说的是对的,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强忍住泪水又瞥了一眼面前这重伤之人,竟有些不敢看他的脸了。此刻无缺的脸,已白得没有颜色,他脸上的泪痕已干,嘴角却仍挂着那昏厥前的一抹微笑,令人绝望的微笑。“如果小兰真能找到一个与她真心相爱的人,那我……死也瞑目了。”无缺在山腹中说的话,此刻回荡在小鱼儿的耳边,那话现在听来却已利如尖刀,割得他痛不欲生。
小鱼儿从来都是不愿意放弃希望的,他又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无缺的眉目来。他渴望无缺的脸上能忽然出现一丝疼痛的神情,只要他还知道疼,就还有希望……没有,那家伙的神情是如此的安详而幸福,一副含笑九泉的样子,似乎正在做一个很美的美梦。从他倒下直到现在,任小鱼儿如何奔波把他送到万伯伯这里,任万伯伯和张菁如何剜肉、针刺、敷药、拔暗器,那神情都丝毫未变过。
“你脸上有什么?好像是脏东西!”小鱼儿仍用颤抖的声音,在玩着他平时惯用的小伎俩。但他知道,自己即便是如此说……对方也不可能再扬起手去慌张的擦脸了,更不可能在发现自己被戏弄之后,再无奈的摇摇头,微笑着看着他耍宝,而不发一句牢骚。能包容一切的微笑,是花无缺对自己最常用的表情,从第一面到最后一面,他要把这微笑永远的保持下去么?直到盖上棺盖,埋进黄土里的那一刻?小鱼儿凝视着这张并没有沾上任何脏东西的脸,看着那似乎已永远僵在微笑表情上的嘴角,不禁想用手去摸下那嘴角……
那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终于沾了些血色,小鱼儿手上沾的鲜血,终于也沾在了无缺的嘴角上。小鱼儿恍惚间又在纳闷,他的脸上……为什么连一滴汗都没有呢?不仅是脸,浑身上下有没有一丝的汗。他若是没死,受如此重的外伤,不会痛得流汗么?难道,早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在那个谷口,他便已经暗器穿心,不治而亡了?……不会的!小鱼儿犹豫了犹豫,要不要把手指移到无缺的鼻下去查他的鼻息……手,已完全抖得不能动弹。他在心中苦笑着告诫自己,根本不用查,他的血还在流,他还没有死。
小鱼儿把手缩了回来,攥紧了无缺的手,那细滑而松弛的手,丝毫无汗,而且越来越冷。那伤口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少……
他要耍赖!小鱼儿槽牙咬碎,闪着惊恐的眼神对这躺着的人怒骂道:“白狐狸!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今早才设的赌局!我还没有赢你,你还未叫过我大哥,现在怎么可以耍赖先死?!起来!我们继续赌!……你若是气我抢了你的女人,不想认我做大哥了,那就告诉我,你不想赌了,再骂上我两句!你摆这么一副笑眯眯的臭脸算是怎么回事?在嘲笑我么?!你若是个男人,就骂出声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