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误国,你这张脸终究是祸端,今日须得将你这张脸彻底毁掉,才免得日后再贻害他人。”
浣盈冷笑数声:“你毁掉我的脸无妨,我只怕你没办法向镇国将军交代。”
“镇国将军又知你是哪一个?我让你死,你就如同地下的尘土一般。”
浣盈道:“镇国将军不识得我,那么你总该识得颜任、季蒙、乌山等人。”
康成将军自知颜任、季蒙、乌山等人皆是战前埋伏在郑国的细作,尽管目下是战后时节,但他们几人潜藏的极为隐秘,一个郑国的女子如何会得知?
康成驸马暂且收敛锋芒,重新打量浣盈:“姑娘莫非与这几位故人相交?”
浣盈言辞锋利:“我是何等贱躯,怎配与驸马的故人相交?”
康城将军正自莫名不解时,听浣盈又道:“不过是他们每回所得讯息皆由我从宫中传递而已,你这位新驸马能够连打胜仗,风光无限迎娶公主,说来也该跪地叩谢我一场。”
康成驸马自不可能跪浣盈,此刻的浣盈在她眼中顶多是个得志的猖狂小人。
康成驸马瞧不得浣盈的猖狂,却不能不顾及镇国将军的颜面。
“你和镇国将军究竟是何关系?”
浣盈反问:“驸马以为是何关系?”
将军夫人1
一旁的肖将军见事已至此,无法再隐瞒,便上前提点康成驸马:“将军身边曾有一侍女,容貌绝色,后来为贼人掳走,自此下落不明……”
浣盈怒然打断他:“什么侍女?我是将军夫人!你再胡言我割断你舌头。”
肖将军垂首噤声,不敢多发一言,全然不是一路之上对待浣盈的疾言厉色。
肖将军乃六伯亲信,将军府中,何人敢对他无礼?
此刻浣盈当众斥骂于他,他非但不怒,反而对她毕恭毕敬,康成驸马便知眼前这女子的确与将军关系匪浅。
然而浣盈自称将军夫人,令人难以置信。
“将军夫人早逝,你如何是将军夫人?”
浣盈更是横眉竖目:“我迟早是将军夫人,你诅咒我吗?”
康成驸马虽不知真假,但因镇国将军之故,不便继续同她争论。
此时黑云重重叠叠压落而来,行不得路,驸马遂命随从安营扎寨,他自己一面引肖将军私下相谈,一面命人暗中看住浣盈。
紫色的闪电如利刃一般划破天空。
元溪已经挣扎着起身,他的眼睛是红色的,脸上却再没有一丝血色。
伤口处的血液流淌的越来越快,他也再不觉得疼。
他真的是咬牙切齿:“原来……原来你才是……你才是那个奸细!”
滚滚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开,仿佛要将他们炸的粉身碎骨才肯善罢甘休。
他是被众叛亲离的孤狼,难以置信却又不能不信。
连绵的雷声逐渐平息,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稍事清醒。
“我想到所有的人,我怀疑所有人,可我就是没有想到你!”
浣盈平静问他:“为什么想不到是我?”
“如果是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陪我忍受这数月的困苦?”
“大王貌似宽厚,实则狡诈机险,浣盈若不时刻陪伴左右,大王只怕早已逃入哪一处不知明的深山。”
至此,元溪彻底明白自己几次逃脱失败的真正原因。
他一动不动,内心深刻耻笑自己的愚蠢。
他坐在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从小就在不断地防备他人,终于老天惩罚他,在他一无所有,可以敞开心怀相信世人时,给他重重一击。
原来她并不是待自己情深意重的女子,千里追随是个谎言,她手中编织的草鞋也是谎言,唯有奸细两个字才是锥心刺骨的现实。
他还是一动不动,但开始一下一下发笑,笑的听者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她怒目而视。
“一路之上你有无数的机会刺杀我,为何不动手?郑国已破,有无数的人可以做一个傀儡郑王,难道我的性命还有多余的价值?何必不远千里将我送入北国?”
雨滴从乌黑的云端落下一颗,打在浣盈的手背上,又冰又冷。
浣盈的心也是又冰又冷。
“让一个人死何其容易,我却要你好好活着,在人世间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也有雨滴落在元溪脸上。
元溪的目光似火焰般灼烧着浣盈。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