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这突然冒出来的傻子用了他的碗筷不说,现在还躺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厌恶,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没办法跟他生疏起来。虽然之前并未见过这个人,可每次一看到他那双澄澈的眼珠子便总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白黎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有些晕晕乎乎了,守了千年的人现在竟然靠自己这么近,早就开心得不行,可鼻子却有些发酸,甚至开始怀疑那千年的寻找和等待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可哪有梦会做的那么清晰那么漫长的?
白黎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毕竟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想到现在还有机会让游青慢慢认识自己,就很快恢复了精神。这一次,他终于赶上了,游青没有定亲,一切都成了未知,白黎侧过身子朝里面瞟了一眼,眯着眼睛无声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温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白黎一愣:“啊?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噢!”白黎又笑起来,半趴着撑起身子借着月光看他,“我现在是你的书童了,是不是应该喊你公子啊?”
“用不着。”游青眼中透出笑意,“一个穷书生罢了,喊什么公子?”
“别人都这么喊的啊!”
“那是别人。”
白黎一听顿时来了劲:“那我以后喊你什么?”
“随你。”
白黎笑得更为欢畅,一头栽到枕头上乐起来:“阿青!”充满喜悦的声音中竟透着点点撒娇的意味。
游青怔住,心弦莫名地被拨动了一下,侧头朝身边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清。
白黎又将半个身子撑起来,朝他凑过去一点,眉目含笑:“阿青!”
游青张了张嘴,对这个亲昵却陌生的称呼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应答。
白黎却自顾自道:“你可以叫我阿黎!”
游青顿了一会儿,下意识道:“阿黎。”
“哎!”白黎大着声应了,声音里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游青忍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这个傻子,有了住的地方便高兴成这样了么?还真是容易知足。知足者常乐,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白黎躺在游青身侧,觉得异常满足,睡意全失,等了半天都无法入睡,又撑起身子:“阿青,我明天就开始读书识字!”
游青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嗯。”
白黎看他似乎是睡着了,便没再出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想要覆上他的眉眼,却又在即将贴上时顿住了,眯着眼笑了一会儿,又将手收回,乖乖躺回去睡觉了。
翌日清晨,游青在往常时间醒来,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一个人,顿时懵了。怔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昨晚收留了一个傻子。
这傻子睡得正香,纤长的睫毛在眼底笼上一层薄薄的阴影,紧阖的双眼将墨黑瞳孔遮住,减去了几分憨傻,眼角狭长、微微上挑,染着一丝明艳的妖媚。
妖媚?游青再次一怔,不知哪里又不对劲了,怎么脑中会出现如此突兀的一个词。鬼使神差地,视线便凝注在白黎的脸上。
白黎睫毛轻轻动了两下,迷迷糊糊醒来,醒来的一瞬间眼中再次出现前一天曾昙花一现的哀伤,紧接着看到游青,眼珠子立马直了,顿时满面欣喜之情绽放,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兴奋地看着他:“阿青!”
游青也不知他怎么一会儿一个模样,只觉得脑壳又疼了,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道:“有时候看着又觉得你不像傻子。”
白黎无辜又委屈地看着他:“我本来就不是傻子,说了你又不信。”
游青笑了笑,下了床拿起长衫便往身上穿。白黎连忙跟着下床,凑到他身边兴奋地问道:“阿青,今天我要做什么?”
游青将窗子撑开,见外面天气晴好,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但天际万里无云,当真是秋高气爽,便回头道:“可以将箱子里的书拿出去晒晒。”
“啊?”白黎一提书就紧张了,“我不识字怎么办?”
刚刚还说自己不傻,一转眼傻气又冒了出来。游青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识字连书都不会晒了?”
“噢……”白黎点点头,冲他笑起来,“我会!”
等到接近晌午时,白黎将游青的那只老旧的藤制书箱子搬到了院子中,将里面的书册一本一本地取出来在地上摊开,觉得自己当真有了做书童的样子,心里乐滋滋的。
正蹲在地上忙活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喊:“游公子在家吗?”
白黎抬头便应了一声:“在家。”
来的是旁边的邻居,张家大婶儿,喊了话一听里面不是游青的声音,愣了一下,推门进来一看,院子中间铺满了书,中间还蹲着一个人,竟生的眉目如画。
游青已经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俊书生,这会儿突然看到一个比游青还要抢眼的年轻人,张家大婶儿顿时大吃一惊,想着这穷乡僻壤的怎么又添了一个水灵的人来了,忍不住就开口问道:“这个小兄弟是谁啊?”
“张婶儿,找我有事吗?”游青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听到张婶儿的问话便笑了笑,“这是我的书童。”
白黎眯着眼笑起来,点点头:“对!我是阿青的书童!”
张婶儿愣了一下笑起来,打趣道:“这考上举人了就是不一样,才过了一夜的功夫,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个书童来了?昨天还没瞧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