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床幔后。
时至深夜,莺声燕语的销金窟也逐渐冷却下来,只有一阵阵压抑的喘息,在各自的房间里自行上演。
铁小宝蜷缩在楼梯上,身上盖着不知哪位姑娘的轻纱,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
突然,一声杀猪似的哀嚎传出,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噼里啪啦,十几个拿着棍棒的龟爷麻利的从铁小宝身边闪过,直冲向二楼最豪华的迷月间。
铁小宝猛然被惊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深呼了一口气,感受着如打鼓般狂震的心跳,缓缓扭过头,看向那群龟孙,心中暗暗画了一个又一个诅咒的圈圈。
迷月间内,桌椅凌乱,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衫少女,持着匕首横在老鸨子的喉间,与十几名闻风而来的龟爷对峙着。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身形摇晃间,猛咬了一下舌尖,拖着老鸨子向后踉跄退了几步,倚靠着红漆柱子,方才喘息了几下。
“退后!叫他们退后!”少女看着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大汉,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在老鸨子脖间划出一道血痕,喘着粗气厉声道。
“哎呦呦!冷静啊小姑奶奶!”老鸨子感受着脖间的冰凉,浑身哆嗦着不停向对面的龟孙摆手,嘴中碎碎念道:“哎呦,您是被王麻子绑来的,与我无关啊,再说,都是女人,妈妈我可从不会亏待自己人,你看园子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穿金戴银山珍海味的,咱万事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呢!”
“少废话!让他们让出条道来!”感受着愈来愈沉的脑袋,殷七七暗叫不好,绝对不能再拖下去。
架着老鸨子,殷七七猛吸了口气,推着老鸨子快步向前,却听“嘭”的一声,铁小宝猛地踹了下门框,然后宛如一个武生登台亮相般,闪现在龟孙身前。
英俊潇洒俏郎君的光辉,顿时四射而出。然而狂拽酷霸炫的外表下,却是一颗备受痛苦煎熬的心,鞋里的脚趾,极尽可能的扭曲着。这特么的楠木门框,真硬啊!
帅气的出场,总是需要配音的。本来踹门是最好的选择,奈何被之前的龟孙踹开过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铁小宝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痛感随之逐渐减缓。
“呔!你是何人?竟敢伤我妈妈!”铁小宝韵腔十足道。眼睛顺着手指,看向老鸨子身后的殷七七。
只是一眼,便目瞪口呆,彻底石化!
“王云云!”
铁小宝脱口而出道,随即又捂上嘴吧。眼前这女孩,跟自己前世大一时追的女生太像了,简直就是年轻古装版。
铁小宝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再瞥了一眼打翻在地的七彩牡丹酒壶,顿时一切明了。
若是陌生女子,也就算了。但面对那张脸,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卑微,毕竟曾经最懵懂最真挚的爱给过她。
不能不管!谁让自己愿意在那张脸前贱呢!
“放开我妈妈,我愿意作你的人质!”铁小宝大义凛然道:“我小,好控制,再说,我可是妈妈的亲儿子,有我在手,保准你安全出去!”
殷七七秀眉微蹙,看了看老鸨子母猪般的肉山,再瞥了一眼眼前瘦弱纯真的铁小宝,心想也是。
“好吧!你过来,别耍花招!否则!”殷七七眼神微冷,手中的匕首再次一紧,嵌入皮肉的匕首又深入一分,吓得老鸨子瞪大死鱼眼一动不动。
铁小宝缓步走上前,殷七七猛地一推老鸨子,反身控制住铁小宝。正要以他为人质向前走,却见那群本来投鼠忌器的却是轻松许多,狞笑着蠢蠢欲动。
“让开,不然我杀了他!”说着,殷七七手中的匕首微动,一缕鲜红的血流便顺着铁小宝白皙的脖颈流下。
“嘿嘿!这小子只是铁黑子家的崽子!”一名龟孙嗤笑了一声道,随即搀扶着仍旧腿软的老鸨子,奴颜媚骨道:“妈妈,您先歇着,看我们把这小娘皮抓了,给您出气!”
话语之间,竟丝毫不把铁小宝的性命当回事。惹得身旁的其余龟孙纷纷侧目,眉眼间有些不悦。
但却没有人阻拦,毕竟他们虽与铁黑子一样委身红楼讨生活,却没什么深交。
“啪!”
那位出言的龟孙捂着自己的半张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插了腰的老鸨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滴流打转,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个龟孙!真是脚底流脓头顶生疮,生孩子没pì_yǎn的混蛋玩意,我销金窟虽是风尘场所,但也是正儿八经讨生活的,怎么会出你这种忘恩负义的!滚!给老娘滚!”老鸨子插着腰怒骂道,拳打脚踢的把其赶出门外!
老鸨子冷冷的看着殷七七,一改刚才的软弱样,霸气道:“若再敢伤他,就不必走出去了!”
挥了挥手,身后的顿时让出一条道。
殷七七推着铁小宝向前走去,刚迈步,却感一阵头晕目眩,却是药劲上头,内力也是压制不住了,脚步一软,便要瘫倒在地。突然,铁小宝屈了屈膝,身体向后,完全与殷七七贴住,在外人看来,就像殷七七进一步威胁一样,实际,却是铁小宝拿自己当拐棍,顶着殷七七向前挪动。
殷七七不解的看了一眼铁小宝,眉头微蹙,不知铁小宝为何帮她。
他可是她的人质啊!若是刚才趁自己失神,猛然反抗离开,那自己就算再神通广大,恐怕也无力回天!想到此,殷七七不觉将横在铁小宝脖颈间的匕首,悄悄挪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