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
这个人她是记着的。
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那是中秋宴上扮杜丽娘的花旦,在梨园里的确是个凤毛麟角的人物。
回落英榭匆匆用了膳,待宫人将筷箸收拾了,这才想起适才的听闻,唤住鸢尾问了:“那宋清是为得什么病了?”
鸢尾欠了欠身,欲言又止:“外头早已议论非非,说是梨园的宋清今儿五更天吊了脖子,”
徐杳一度瞠目结舌。
鸢尾难免也有几分唏嘘:“平白无辜闹到蔡大人那里去,一干梨园子弟跪在金銮殿外头请命,只因那宋清是个无父无母,自幼漂泊惯得,这会子自缢,他撒手倒干净,也不能同寻常宫人一般送去乱葬岗,还是陛下开了恩,下旨以九品小吏之礼,厚葬到京都郊外的觅渡岭去了。”
寻寻觅觅,以己渡人。旁人瞧不出里头的名堂,徐杳却知晓,觅渡岭恰恰是唯一一处捱着皇陵的山脉。
于宋清而言,那大抵已经是一个好归处了。
七日之期将至,不知不觉便到了出殡的日子。比不得君王下葬须得数百人,依着祖制,永和宫上上下下清点了户籍名册,都是须得殉葬的。偏偏这一回开了先例,原是永和宫的掌事宫女沉璧请了愿,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众人皆是不以为意,岂知竟得了建安帝的首肯。
这厢颜舜华回了长信宫,一旁随之同行的还有赵芜,一路进了内殿,将闲杂人等悉数屏退,赵芜便上前一通斟茶递水,末了膝盖一曲,栖着身儿替颜舜华捶揉起腿来,十足十谄媚姿态,脸上漾起笑来:“如今中宫那位去了,虽有个体面收场,徒留些表面功夫罢了,总归也算是落得个清净,往后行事也再不会束手缚脚,当真痛快。”
她这话分寸拿捏得倒是恰到好处,听得颜舜华很是逞意,执一柄铜镜左右照了照,想着今日她送殡时到底挨不住,掩人耳目的哽咽了两句,索性也没再花了妆,只钗什终归还是素净了些,瞧着也晦气。
“啪——”一声,将这铜镜置在案上,不偏不倚的力道似在泄气一般:“等这一天,本宫白了三十七根头发。”
这才捧起赵芜适才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连着语气也轻快不少,“陛下适才又敲打了本宫一番,人虽入了土,到底也不得安生,大皇子眼下还没个着落呢,不过是个痴儿,偏就成了陛下眼里的宝贝疙瘩似的。”动作一滞,存了心思问赵芜,“依妹妹看,放眼这后宫,由谁来养这大皇子最为合适?”
赵芜自然乐意为她分忧:“不过是件藉手差事,吃力不讨好,若是劳心费力了,原也是本分,算不得什么功臣,到头来也图不到半分好处。”
惹得颜舜华冁然而笑:“妹妹到底通透一些,说起来,二皇子近来如何了?”
“托瑶光的公主的福,”恐犯了颜舜华的忌讳,她只捡着平常话说,“平日里吃穿用度比之长信宫也是一样不差的,二皇子近来倒也康健,比往日里乖觉不少,是以妹妹在二皇子身上费的心力,委实是比不上姐姐的。”
“如此便好。”颜舜华只微微低了低下颔,郑重其事开口,“永和宫那位虽是皇长子,却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本宫算着日子,再有两月有余,便是桢良媛临盆的日子,当初太后娘娘既命本宫好生照拂桢良媛,本宫自是要竭心尽力,平日里去寿合宫请安,太后娘娘还三番五次问了这事,说起来这桢良媛也是个不甚省心的,身子底也太单薄了些。”
蹙了蹙眉,这才同赵芜开门见山道:“本宫素来便分心在瑶光身上多一些,妹妹也是知晓的,宫中上下繁杂琐事又须本宫定夺,若事事都亲力亲为,难免分不开身来,流韵轩往后便交由你好生照拂罢,倘若桢良媛一朝诞下皇嗣,太后那里的赏也少不了你一份。”
第77章 柒柒(二更)
瑞雪一连降了数日, 始终未见歇止之意,直到送走了静姝皇后的灵柩才消停一些, 天清日晏,一扫阴霾。
这一日徐杳才去长信宫请了晨定之礼回落英榭, 李四着人用石墨子新磨了豆浆,由鸢尾呈上来,热乎乎的冒着热气,她便微微屈盘着腿倚坐在桃花坞木的席榻上,膝上还盖着一件灵芝纹的褥毯子。
这时节内务府已送了炭火来,此时噼里啪啦已烧了好一会子,殿内这才升起暖意来。
俶尔外殿来人禀告:“惊鸿殿的徐姬正在外头请见。”
徐杳听罢, 想着外头天寒露重,自是教人进殿了。
徐眉黛方才进了内殿,解了外披的荼白大氅交由身后的宫人, 掌心仍旧捧着暖手的汤婆子,朝上首微微欠了欠身。
煞是欲言又止地作态盯着徐杳望, 徐杳索性附耳朝着鸢尾吩咐了, 鸢尾便使了眼色领着一干宫人往殿外候着去了。
那厢才“吱呀——”一声阖上殿门, 徐眉黛竟猝不及防朝着徐杳一跪。
“你我同为正四品姬,实在是受不住你这一拜的,若教旁人见了, 还当我欺侮你。”徐杳倒不诧异,预见之中似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