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一张脸:“请小娘娘安。”
顺势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放下。
这日巳时的时候,太医院的蒋太医背着药箱觐见,岁暮天寒里好容易歇了雪,几日风饕下来树枝上都砌着皑皑。
将袖口往上抬了抬,露出一段皓腕,上头戴着和田碧玉的镯子,落在手枕上。
不经意间想起昨儿夜里,送走了徐眉黛之后,燕怀瑾无端端同她提起这茬来,说是要请太医来替她诊一诊平安脉,末了还意有所指往她腹间流连了两眼,她当下便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低眉顺眼应了声好。
眼下蒋太医同她观闻问切一番,蒋太医还漫不经心微微摇了摇头,徒惹得徐杳心下战战兢兢,老实说,她如今是比往日惜命地紧了。
再三替徐杳诊了脉,这才优哉游哉起身同她见了一礼:“回襄姬的话,一息四至,脉来细小而沈,坚积寒实之症,病邪深沈在里,视为气血两虚。” 顿了顿,抬眼问她,“襄姬幼时可曾见过什么病势危急之兆?”
徐杳一面思忖,终于想起来一桩事,斟酌一番告诉他:“曾失足落过一回水,病了好一阵子。”
“这便是了,”蒋太医刻意压了声儿,直截了当道,“恕臣直言,既生过元气欲脱兆的话,襄姬的体质实属不易受孕,便是一朝诊出滑脉来,只恐难以足月便见滑胎之状。”
徐杳周身微怔,半晌没回过神来。
“烦请襄姬放心,宫里头娘娘们的私疾,臣自不会讹以传讹。”
直到蒋太医在她跟前几乎要立起誓来,她才半敛着眼睫朝人抬了抬袖,唤来鸢尾吩咐道:“好生送一送蒋太医,至于陛下那边如何复命,你直言不讳便是,并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倒是蒋太医临行前谱了宣纸将欲提笔为她开药方,也教她一并制住了:“横竖已是这样了,用不着这些劳什子来聊以慰藉。”
不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杳请完平安脉后倒是觉不出多少伤春悲秋的,委实是她再未起过这一块的心思,随遇而安便是,倒是彼时内殿闲杂人等只留了鸢尾一个从始至终听了个干净,心下也难免为徐杳生出些许抱不平的心思来。
一派深暮静谧里,已经无限近黄昏,在冬日的堂苑里铺上一层胭脂红的薄媚。
东侧殿的孙嬷嬷慌慌张张命人来请见,徐杳应声去瞧了,打眼一瞧心下已清楚了分明:“这是在哪里嗑的?”
但见照哥儿先是还白生生的一张脸,上头已赫然攀上一道血痕来,皮开肉绽的,沿着额边一直到耳廓,瞧着渗人的紧,尤其是这血痕离那一对墨玉一般的眼睛眶子只离了一寸的距离。
“可不是呢——”孙嬷嬷一阵捶胸顿足,这才将原委说个明白,“不过是适才老奴打盹的功夫,宫人们便疏忽了些,由着大皇子去了御花园顽,他原是一个人这样也不打紧的,偏偏拐了瑶光公主出来,赶巧儿长信宫的抱琴也来寻瑶光公主回去,老奴跟着远远地可瞧得一清二楚,可别说老奴是老眼昏花,万万也错不了的,分明是那抱琴手上不知轻重,推了大皇子一把。”
徐杳听罢她这番话,不由得想起照哥儿赶早儿来落英榭的时候,那时候见了孙嬷嬷不轻不重拍了一掌都觉着力道重了,一时五味杂陈,又听塌上的照哥儿奶声奶气开口:“并不曾有人推我。”
她便也再未多想,朝身后人吩咐道:“鸢尾,回去把我那里的雪肌膏取过来。”
说起来也蹊跷,照哥儿也不哭闹,像他这年纪的,若是不小心摔了跌了的,到底是要扯着嗓子痛痛快快同长辈啼哭一番的。这样想着,肉长得心肝难免颤了颤,徐杳手上亲自裹了热水巾子替他小心翼翼拭起血渍来。
待鸢尾将雪肌膏拿过来,虽照哥儿生得讨喜,出了这样的事也惹人怜惜,只她到底不谙其中的相处之道,更何况照哥儿原也并非她所出,到底是自己亲力亲为替旁人养儿子,活似个大傻子似的,难免觉着又过分熟捻了一些。
一面吩咐人仔细照料照哥儿,一面将雪肌膏交予了孙嬷嬷,将功效用法一一告知了,这才放心回寝宫去了,不知不觉又想起初入宫时豆蔻受皮肉伤的那会子,也是用了这雪肌膏,三五日便见好了。
算着也将近传膳的时辰,燕怀瑾亦是一如既往来了落英榭。
只一样同往常不一样些,他是从长信宫折道来落英榭的。
“映哥儿受了伤,怎么不命人来知会朕一声?”
徐杳才上前正欲替他解那鹤氅绶带,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再一抬眼,正见他凝着眉望她。
其实徐杳想得是,蒋太医今日请诊一事他听见之后作何种想法,岂知他如今来了落英榭,劈头盖脸就为了照哥儿的事宜,不过摔了一跤罢了,小孩子磕磕绊绊本就是常事,更何况照哥儿还是个实打实的皇子呢。
她手上动作不免滞了滞:“知晓您晚膳要来落英榭用,便不曾想起来命人再去华清宫走一趟,省的麻烦。说是在御花园顽闹的时候绊了脚,如今已上了药,想是不打紧的。”
“瑶光公主受了风寒,长信宫当即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