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受人之命,昭仪娘娘适才确实吩咐了不见人……”
徐杳将半坐着的身子往前俯了俯, 顺势箍着人的下颔往跟前勾了勾,仔细打量一番,不过是平白无奇一张脸:“你受人豢养,便可以狐假虎威,欺压旁人不成,我倒要问一问你是仗的谁的势?” 慢条斯理唤了一声身后人,“蔡大人——”哂笑一声,“中伤皇子是个什么罪状呀?”
“奴婢不是诚心的,”沉璧禁不住咬了咬下唇,心乱如麻,强逞着硬气道,连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不过是见着瑶光公主与大皇子二人性情顽劣,一时间难舍难分,上前阻挠了一二罢了,怎生便成了中伤皇子,奴婢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何也不敢触这个霉头的。”
奈何内侍监并不会听她这些所谓的顾左右而言他,蔡莲寅一声令下,已是准备上前拿人的姿态。
徐杳懵然松开手,模样矜庄,自顾自吃了一口适才斟好的茶,再不看眼前人:“没你主子三分骨气!”
颜舜华眉眼里有过一瞬的戾色,连身形也稳不住,略平了平气息才勉强维持住几分姿态。
那沉璧一时间被人制住,如何肯依,转头便去求上首人:“娘娘开恩!”潸然泪下,已是罗裳沾襟,到底也只吐出一句,“千万要救一救奴婢。”
不曾想那颜舜华眉头微攒,面上俱是惊愕失色,却是对着抱琴唏嘘道:“竟有中伤皇子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唤人名讳,“抱琴,本宫平日里白养你了,做出这等教蔡大人劳神的行径。”
沉璧这才慌了阵脚,已是口无遮拦道:“娘娘,您明明——”
然而她这话才开了口,便教人当头一棒遏住,差点儿咬了舌尖,正是颜舜华揉了团一旁适才问诊时的宣纸就往她脸上砸去,力道十足十的,一分不减。
“你有本事自己去同陛下叫屈罢,长信宫没有你这样窝囊的人,既有能耐做了便要有心去认,自己手脚不干净教人拿了小辫子该怪谁?”
犹然觉得不解恨,扬手就要往人跟前过去,偏偏教身边的宫人们拦了一拦,才收回势来,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猪肠灌脑的玩意,短命鬼托胎的东西!往后可要学会认一认人了,襄姬到底是个什么成事你也该知晓了,人如今是官家的眼目,华清宫的脸面。”
朝内侍监吱唤了一声,“你们几个先别忙着提棍子,还不给把纸笔拿了教她记一记这矫诏逆天的罪状!明儿御前总得说道说道,这燕宫是陛下的燕宫,便是为祸作乱也轮不到本宫,要打便尽管下着狠手,她不过一条贱命,打死了不干事儿。”
眼瞧着颜舜华这样大的动静阵仗,徐杳自始至终只作壁上观,不得不叹好一出主仆一台戏,分明是做给她看,什么管家的眼目,华清宫的脸面,话里话外不过是说她怙恩恃宠,为祸作乱,就跟那纨绔子弟逗蛐蛐儿似的,不过只图一时的新鲜罢了,欢心的时候便捧在手心里,不乐意了便抛之脑后。
嗬,她一时亦觉得啼笑皆非,想她上一世实在是过分咸鱼,愚昧至极,反倒一昧地想和那些弄权谋私之人划出一道沟壑来,不愿半分挂钩,待唯利是图的本色更是嗤之以鼻,直到她发现,即使要做咸鱼,也要做最拧巴的咸鱼,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背靠大树好乘凉委实是舒适极了。
眼瞧着抱琴的身形渐行渐远,最终隐在夜色里,徐杳这才不疾不徐起身,有意往颜舜华跟前一杵:“叨扰昭仪娘娘这一会子,妾这便告退了。”一对柳叶眼弯弯,好似那天上的星辰,连步子也往前挪了挪,鬓边的镏钗往一旁一歪,只她二人听得着的声音开口,张牙舞爪地笑了——
“您别非逼我使尽所有下作手段。”唇几乎贴上人的耳畔,“您知道的,远不止现在这些。”
却说徐杳乘着夜色回了落英榭,才往辇上一坐,便觉出几分饥肠辘辘来,只好移开神掰着手指头暗自数落起燕怀瑾那厮的不是,甫一挑帘往内殿去了,但见燕怀瑾面色不虞隐在烛光下候着她呢。
将柔荑往他怀里一放,一面借他的暖意捂起来手,一面又压一压他掌心:“宽心,照哥儿在落英榭好得很。”
燕怀瑾没应她这话,只朝外殿传唤了一声,不过须臾片刻,便由宫人鱼贯而入,呈上晚膳来,他这才在她手背上宽慰似的抚了抚:“有什么事,也须得用完膳再说。”
二人一道用罢膳,梳洗了一番,这才寻着空暇说话。彼时徐杳才沐了浴,周身还泛着蒙蒙的雾气,殿内虽烧炭供暖却也比不得平日,半趿着鞋履,上了榻便往燕怀瑾怀里蹿,存了几分诚心捉弄他的心思,循着中衣探进去,正好拿捏在他那一块凹凸有致的肌子肉上,她兀然想起来他也是时不时往校场练兵的人,指尖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勉强面不红心不跳地听他同自己正儿八经开口:
“照哥儿这桩事,原便不是个好当的差使,先时是朕唐突了,不若另替他寻一处住所便是,免得凭白再惹得你不快。”
“您有这份心体恤便好。”徐杳凝声思忖了一番,郑重其事道,“照哥儿才来了便走,这算什么事。他既是皇子嗣,您怎么专拿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