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红,到底也保住了胎,想来时不打紧的,再说这蟹肉虽属凉性,有孕者也并非食用不得,切忌贪嘴便是,大抵是桢良媛身子孱弱了一些,以致于不过吃了两口便见红了。”
蒋太医拱手应声道,十足十不卑不亢的姿态。
颜舜华倒先凝起眉来,盱衡厉色道:“蒋太医只管问诊,查验这一对帝王蟹可有什么蹊跷即可,旁的事宜,一概同你不相干。”
然而她话音未落,一道沙哑含混的嗓音响起来,几乎是掷地有声,正是方老太医——
“老臣适才查验有果,这一对帝王蟹里头竟教人掺了夹竹桃的花粉,夹竹桃全株皆有剧毒,幸而这花粉剂量微不足道,这才未曾损及皇嗣,依老臣之见,想必是下毒之人并不通晓其中药理。”
方老太医一字一顿,殿内已是哗然一片。
徐杳虽心如擂鼓,面上却依旧不表露半分,倒是鸢尾已流露出几分窘迫来,这时候倒不再害怕了,更多的则是焦灼苦闷。
“先前流韵轩的晓暮已做了呈堂证供,白纸黑字画了押,说是这一对帝王蟹是由落英榭送过来的。”颜太后眉眼之间俱是鄙夷不屑,十分厌弃的神色,“襄姬,你可知罪?”
好一桩栽赃嫁祸的连环计,眼下这情境,好似她颜氏姑侄两个成了圣人似的。
“陛下驾到——”殿外的守夜宦人通传道。
燕怀瑾进殿的时候,瞧见得正是这副情境。沉稳的步履经过徐杳,最终在上首的另一处位置落了座,直到殿内齐声一道“陛下圣安”语罢,他一面吃了口茶,才好整以暇道:“怎么回事?”
颜太后遂将来龙去脉和方老太医的证词一并说与燕怀瑾听了,末了还添了一句:“这等蛇蝎心肠的毒妇,还留着她作甚。”
彼时的徐杳还跪在殿中央,背脊却挺得笔直,琢磨了半晌的振振言辞此刻都抛之脑后,垂下眼睫,顺势留下一行清泪,玻璃珠子似的往地上砸,接二连三便是“啪嗒——”一声,“不过是中伤皇嗣这一条罪状罢了,”不过才一开口的功夫,连腮上也泛起涟涟泪光来,“妾伏这个法。”
燕怀瑾一时间只觉得四下里只瞧得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似的,凭白生出几分恼意来,连着搁下茶盏的声响都大了几分,似乎这样便能将她那抽抽搭搭的声音掩过去似的,继而便是旁人如何千言万语也再听不见了。
“襄姬以为只挨二十大板便饶过你不成?不止呢,”颜舜华将燕怀瑾的动作都悉数映入眼底,想着他定是在恼自己怎么同这样蛇蝎心肠的女子有所瓜葛,心下已是禁不住喜不自胜,一昧地添油加醋道,“人家抱琴还凭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这怎么算?”
“便是陛下罚人,也须得有个章法,不然那便是芳华即逝的□□,施已□□者,皆不得千秋万代之道。纵然王公也如此,襄姬以为自己是谁?”颜太后这时候摆起循循善诱的派头来,还不忘再提点身侧人一句,“为君者,也该一视同仁。”
燕怀瑾漫不经心把玩起这些年一直戴在大拇指头上的玉掰指,佯作出谛听的模样,猝不及防想起来得却是今儿赶着卯时起身上朝前的种种,那时候这玉扳指上还握着她莹白如玉的柔荑,霎时心下已是软了一塌糊涂。
“若是朕偏不一视同仁呢?”
第82章 捌贰(三合一)
一时间殿内四下阒然, 徒留颜舜华面上才浮出的三分浅浅笑意,此时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到底也只能咬牙恨齿, 面上也由错愕转而黯然失色,末了忍气吞声。
偏偏这时候殿外传来一阵嗵嗵的脚步声,颜太后抬眼望过去,来人不过半丈高,着一袭靛青襦衫,襟领上裹着一件裘袄,蹦蹦哒哒迈进殿槛来, 正是大皇子照哥儿,直到殿中央跪着的徐杳身侧才停驻了步子,朝上首见了礼,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小娘娘虽平日里不讨喜些,专惹人生气, 却断不会做这样的事。”
颜太后一干人等只将无端端蹿出来的照哥儿置若罔闻, 疾言遽色开口:“孙嬷嬷, 将照哥儿带下去。”
手足无措的孙嬷嬷这厢应了声,忙不迭进殿将照哥儿半推半搡着送回落英榭去了。
颜太后眼睁睁瞧着照哥儿的身形隐在夜色里,一时生出几分怅然若失来, 连眉眼也染上几分愁郁之色:“皇帝到底是今时不如往日了,哀家记着,你小的时候不过才长到哀家这儿——”手心里头还拈着一串菩提珠子, 便就着一旁的桌案比起高来,“正是牙牙学语的好时候呀,哀家教你一句,你便仔细听来学与哀家听,虽口齿不清却也肖似个五六分,后来无论你封了郡王也好,登基也罢,哀家总当你还是当初那么个人儿。”
愁眉锁眼的神情,煞是痛心疾首,“寻常百姓家都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帝王家则不同一些,他们活了大半辈子才明白的东西你须得早早知晓才好,你是要镇九州龙脉,卫大燕、护社稷的人,细枝末节上更是不可出半点差错。自古有训:娶妻当娶贤,依哀家看,陛下眼皮子到底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