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朗月眯眼看她半晌,终究笑了笑:“用不着劳烦殿下,我借道昆仑,将山顶的浮雪带回去试一试吧。”
姨娘看起来有些失落,突然问道:“朗月,你没有娶她吧?”
“开什么玩笑,她是我父王的妃子。”
“那又怎么了?”姨娘很难理解地看着他,“朗月,你不是畏寒得很吗,既然能为了红珠大老远跑到这极寒之地来,难道还怕跟你父亲要一个女人?”
魔王宫里佳丽无数,仙界来的红珠失宠已久,他明明知道她的日子不好过,每一天都难熬。
“呵,谁说我喜欢她了,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他随意地摆摆手,语气有些缥缈,“凉玉,有时我也很佩服你们仙界的人,认准一个,便真的为他生为他死。”
“你要是一时兴起,当时为什么能为红珠挟制,放我和凤君离开?”姨娘的声音清凌凌的,“朗月,我也很佩服你们魔界诸人,仿佛钟情是种奇耻大辱,宁愿拐着弯让自己难受,也不肯走捷径,求个现世安稳。”
她说着,开始解自己的衣袍。
朗月急忙摆手:“喂喂喂,才见面就要□□我?”
姨娘微微一嗤,稍稍解开领子,锁骨下方一道道斑驳的伤痕,有的已经快好了,有的还很新:“你看。”
朗月的眼神有些复杂,许久,才怔怔道:“你真的如传闻所说,去承那一千道雷?”
“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她慢慢合上领子,无所谓地笑道,“我从没觉得痴情很傻。喜欢一个人,便用力去喜欢,只求心安,不求结果。如果那个人也同样待你,那就是最大最大的幸运。”
朗月冷笑,掩住眼里的动容:“这样天真,难怪差点被季北辰毒死。”
我的手一下子冰凉,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姨娘丝毫没被激怒,只是淡淡道:“三世子日后承袭魔界大统,遇到知心人的机会越来越少,红珠病得那么重,你就不怕她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在寝殿里孤零零的不知道找谁说话?”
“别说了!”朗月面色越来越难看,差点用手把把耳朵堵上了,他狼狈地转过身去,遥遥告别,“小花神,过两日,红珠便拜托你了——”
姨娘在原地狡黠一笑:“也算是还你们一个人情。”
我执拗地问:“姨娘,季北辰他差点杀了你?!”
我的眼睛通红,母亲的神色怪异,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姨娘俯下身来,看了我半天,似乎不知该怎样解释,许久才道:“择择,你父亲毒杀我两次,我也捅了他个对穿,算扯平了。”
“你恨他吗?”
“曾经恨的,不过现在不了。”她看着我,眼里有一种忧郁的温和,“反倒觉得很可怜,你父亲他爱错了人,从头到尾都追逐着虚妄的执念。”
“那你……还喜欢他吗?”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一句。
她微微一笑,坦然回答道:“曾经是很喜欢的……可是他太让我失望了。”
她叹一口气,不再说下去:“我们快去吧,凤君要等急了。”
从山麓到山顶,雪越下越大,快到山顶的时候,姨娘停住了,寻了个凸起的大石头,拂了拂上面的雪,坐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冲我们笑道:“凤君不让我踏足禁地,只能到这里了。”
她朝我挥挥手:“阿择过来。”我凑过去,看着她姣好的的面容,她压低声音对说,“你长大了,待会儿看着点你娘,有什么事记得传音叫我——还有,不管那个人怎么说,他都是你父亲,不要放在心上。”又替我整了整领子,温声道,“去吧。”
我是佩服姨娘的,她什么都不瞒我,甚至连她一剑穿了父亲的心脏,废了他满身修为,打死了父亲的情人最后使他囚禁于此都告诉了我。她眸光坦然,可是面对我的时候,却有一丝不该有的羞愧。
我只是看着她的脸想——姨娘她会笑,会嗔怒,看起来顶多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根本不似她描述的那么凶,想也想不到。
母亲牵着游神的我来到山顶,这里风雪压境,渺无人烟,仙界有一座特制的牢笼,关押着我的父亲。传说他与魔女勾结,欺瞒众人,冤枉忠良,诛杀功臣,颠倒是非黑白,为人所鄙。
到了那牢门前,母亲放开手,背过身去,对我冷淡道:“进去吧。”
我震惊地看着母亲,原以为她会大哭大闹,大叫大嚷——可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样一副漠然的表情,仿佛连看一眼,都使她感到恶心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