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住。
两名仆人关上书房的门离开了。如此一来,整个书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长晏微微拧眉,虽觉不妥,但抱着见招拆招的想法,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她一边捡东西一边微微抬眼。眸光中,风小雅走到长案旁,熟门熟路地打开抽屉,取了一匣檀香放入香炉中点燃,他的动作懒洋洋的,却说不出的优雅,像一只梳翎中的鹤。
谢长晏捡齐了所有碎件,提着裙子走过去,轻轻堆到案上,然后行了一个大礼:“学生见过老师……”
礼行至半,风小雅斜瞥了她一眼:“且慢,你先将这马车拼装回去。”
谢长晏一怔:“唉?”
“做不到?”风小雅微挑的眉毛下,似有轻蔑之态。
这难道是他给她出的考题?通过了,才能拜他为师?一念至此,好胜心起。谢长晏扬唇笑了:“我且试试。”
要说琴棋书画,她确实不行,其他的,却是不输于人的,尤其是数字方面的记性。
谢长晏定下心来回忆,先前惊鸿一瞥,未曾细看,但一些大概特征已收录于心,像拓在纸上的画,慢慢浮起颜色:“这是一辆四马独辕双轮车,宽四寸,长一尺,进深……大概是二寸三。”
风小雅本在漫不经心地翻书,听到这句话,动作微止,眸有惊色。
谢长晏将碎件们数了一遍,共计一百零八件。
“车,分底、栏、伞、轮,以及配件。”谢长晏根据形状将碎件分为五类,琢磨不透的全部分到了配件类中,然后再数。
“……三十五、三十六。唔,底部共计三十六件,看来是三横十二竖。”谢长晏将十二条长短一致的竖条拼在一起,然后用三根横条将它们固定。衔接之处的孔眼果然对得上。
“车有左右后三侧栏,共计五十四件的话,看来是六竖三横;至于车上立的圆伞,伞骨十六件……”根据这种办法,她又很快拼好了车身和车轮。
最后,就剩下了一堆实在找不出规律的配件。
谢长晏沉吟。脑海中的拓画只有轮廓,想再探究些细节,却是不能够了。都怪此人,来得太早,未能让她将青铜马车抓在手中好好端详就碎了。
她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时,风小雅忽然开口:“此乃战车。”
谢长晏怔了一下,回头看他。他斜躺在锦榻上,手里捧着本书,视线聚焦在书间。
“我从未见过战车……”谢长晏为难。谢家崇文抑武,父亲虽是武官,生前却常年在外,家中没留下什么兵书。而隐洲小城,连衙役都不足二十个,街头斗殴最多也就用用菜刀,几曾见过战车这种稀罕物。
风小雅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谢长晏露出眼巴巴的祈求之色。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觉有趣,但并没有笑,很快将视线收了回去。
谢长晏只好气馁地低下头继续自己想办法时,耳旁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舆右置盾牌,舆前挂铜弩铜镞。”
谢长晏心中一喜,舒了口气。
如此半个时辰后,谢长晏将青铜马车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风小雅榻前的长案上。“幸不辱命。”
风小雅将目光掠向一旁——那里还留着十几个小件。
谢长晏忙道:“实是不知该放哪儿了。”
风小雅放下书卷,拿起拼好的马车看了几眼,然后将之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一敲——“哗啦啦”,马车再次散成了一堆。
谢长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拼回去的车再次散了,当即急了起来:“先生这是何意?”
“你懂得先分类再拼装,确有小聪明。可惜,一开始的分类就错了。一错百错,最后自拼不回原样。”
谢长晏皱了皱眉:“怎么就错了?”
风小雅不答,反而点了点一旁的茶杯。谢长晏一看,这是要自己倒茶呢。罢了,反正师徒名分已定,学生给老师倒茶也是应该的。
她强忍怒火,上前帮他将杯倒满。
风小雅只喝了一口,就把茶随手倒在了一旁的花插里。“难喝。”
谢长晏快要吐血。
她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学生不擅烹茶。随行婢女中有擅此道者,我去唤来?”
“不必。”风小雅拎起一旁的茶壶放到炉上开始烹茶。
谢长晏看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心中暗忖:此人倒是喜欢亲力亲为,焚香也是,烹茶也是。不是不利于行吗?
风小雅边烹边道:“茶之一道,渊源至今,你既是谢家女,于此应有小成。”
“学生愚笨,只认得出这匣中茶叶,乃是今春雨前的仙崖石花,用的水第一次尝,想来是泉水。”谢长晏嘴上谦虚,心中却很是自傲。五伯伯半年来对她的栽培,可不是白浪费时间。
“这确实是仙崖石花,用的是玉京的紫笋泉泉水。”风小雅神色淡然,“你可知价几?”
谢长晏怔了怔。价格?谢家崇玄道,讲究清谈不问俗世,虽未将钱视作阿堵物,但也是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