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这咖啡店的空调怎么还打这么低。
与戚晚晚的“冷”截然相反,店员小妹感觉有些“热”,尤其是面颊两侧,更是热得厉害。她打过无数零工,环境喧噪的,清净的,荷尔蒙喷张的,小资情调性冷淡的,夜场白场各种场,可谓混迹江湖多年,确实从未见过有比眼前这位还要好看的男人,纵使拿傅梵来比也要逊色,她读书不多,翻不出词汇来形容男人,只觉他气质出挑颇有风骨。
“一杯去冰美式。”男人的声音把店员小妹从神游中拉回,见他神色冷淡,声音将气质衬得愈发寡薄,店员小妹脸颊的余热突然就退散下去,正常流程问他:“先生,请问美式要中杯、大杯还是超大杯……”
男人付完钱、拿了咖啡,离开时,戚晚晚又不自觉多看他一眼,只觉奇怪,外面雨下得酣畅,男人白色衬衫上竟无一出被淋湿,那衬衫看起来真贵啊……剪裁得体,纵使是她这种不懂品牌的人也能看出质感……下意识目送男人离开,从玻璃窗看出去,似乎雨停了。戚晚晚赶忙起身,简单收拾了下便也出了咖啡馆。
她朝着地铁方向走,见男人走在她前面,同一个方向,暗自估摸:是要跟我一起去挤地铁的吗?衬衫看着是高级货,应该不会坐地铁吧?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琢磨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戚晚晚一惊,连忙刹住,这才不至于撞到男人身上。
从刚才的咖啡馆到最近的地铁口,中间很有长的施工地段,他们此刻身处绿化人行道,左边是叮铃乓啷的工地,右边是静得出奇的双向四车道,此刻车流少得可怜,愈发显得此地毫无人间烟火气,天色黑不隆冬,只有暗沉沉的路灯映着男人的脸,戚晚晚看他眼神探究,连忙摇手解释:“我不是尾随你,我要去坐地铁。”
刚说完就懊恼,这话怎么听怎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她正常走路解释什么?他停住不走是他的事,她跟着停下干嘛?径直越过他往前正常走路就是了。一定是她这几天被总编剧骂懵了。这样想着,戚晚晚强迫自己不要有窘迫感,刻意抬了抬下巴,也不说明一二,昂首挺胸往前走去。
她越走越快,在不远处转弯,下了地铁楼梯,总算整个人消失,不忘腹诽:这人走得好好的,停下来回头看我干嘛?真觉得我尾随他吗?疑心病太重了吧!
陈弋见女生神情窘迫、又强装淡定地从他面前擦肩而过,并未多在意,直至女生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周围也无其他行人,他才重新开了口:“是这里么?”
他眼前的黑影慢慢显出人形,约莫可以看出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沾满了灰尘,气色很不好,两颊干瘪、有股浓浓的黑气,他穿着灰蒙蒙的旧衣,大体看上去像活在城市边缘的农民工,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腹部往下没有正常人的双腿,取而代之的是血迹斑斑的腐肉和大大小小的肠,他整个人浮在空中,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俺就是在这个工地上摔下来的,当场人就没了。”
陈弋眼里不见同情,声音依旧冷淡:“怨气太重,无阴差收你,劝你待在死时的地方,别再出去生事。”
“俺不是自己掉下来的,俺是被俺哥推下来的,俺哥要拿俺的赔偿金,俺要回乡下找俺哥!”
他情绪有些激动,陈弋无心多听:“跟在孕妇后面,你就能找到你哥了?”
“俺没办法。俺死后只能在工地转悠,出不去。那天工地上来了个大肚婆,大肚婆阴气重,俺只有跟在大肚婆后面才能离开工地,俺只有离开工地才能找到俺哥。俺哥拿了俺的赔偿金后就不来做工了,他一定回乡下娶媳妇了。”
陈弋不再与他多言,转身往工地走去,那农民工鬼本不愿随他过去,无奈他新死不久,修为不够,忌惮着他,只好随他一起进了工地。
将这脏东西带到它该在的地方,陈弋将手里的去冰美式倒在农民工鬼面前,也算做了一桩善事,说:“你生前遗愿是想喝杯咖啡,我也算为你达成了。”
农民工鬼知道自己回到这里后就几乎再难出去,除非再遇到阴气浓重之人,此刻央求陈弋:“俺求你,你是高人,行善积德。俺不甘心,俺要好好问问俺哥,俺哥为什么要推俺?钱比俺的命还重要?俺哥小时候把吃的喝的都留给俺……”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与眼前冤魂的怨忿不解不同,陈弋表现出置身事外的过分冷静,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人世冤案无数,不差你这一桩。”
这农民工鬼跟错了人,那大肚婆是承包商儿媳,有权有势,那日陪丈夫来工地视察便被这冤魂缠上,至此心神不宁、憔悴难忍,这才辗转托人找到陈弋。陈弋只负责将怨魂带回它本该在的地方,至于给它买杯咖啡,算是他免费赠送。
闲事杂事他管不完,也不想管,再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