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打交道这事充满了向往。
今后若不做销售了,他会专心侍弄花草。
闻萤越听越坦然。
是了,这便是人和人的差别。
她和林谨承并不缺少沟通,不过那人本性如此,每一顿安抚后依旧故态复萌。
闻萤不怀疑他当时的真诚,或许他也不愿这样,仅仅是嗅到血.腥的鲨鱼下意识行动。
一切的培养和沟通都太过世间温情,若没人退出,就看他们谁先高举金钵将对方收服。
后来闻萤抵不住倦意地打瞌睡,纪飞镰让她用床,自己在沙发上将就。
大约受到礼遇,闻萤也谦让起来,请他先用盥洗室。
坐沙发上无聊地翻看手机,她订了张去成都的机票。
并不是临时起意,自从进入酒店工作,闻萤从未休过一天假,早想做个短途旅行。她之前和林谨承没能成行,这趟独自出发,正好当做散心,吃饱喝足了再改道九寨沟。
等短信通知的时候,纪飞镰出来叫她。
闻萤应了声,手机随意放在茶几上。
*
夜里当然没睡好,辗转反侧至清晨五点多,看了眼窗外擦亮的天光,闻萤再无困意。
草草收拾妥当,她走时纪飞镰还没醒,却不想开门“啊”地惊叫。
林谨承坐靠门边的墙角,闻声飞快转头。
他胡茬烈烈地冒出,从两鬓延至下颌如繁茂的杂草,两颊略微凹陷,大概一夜没睡,平添了不少苍悴。
“闻萤。”林谨承倏地站起身,挡住她。
领子落魄地歪向一边,幸亏皮相好,撑起精神人不至于邋遢。
闻萤敛去神色间的惊讶,平静地说:“你坐这干什么?保安部办公室有折叠床。”
林谨承克制愠怒,声音从齿缝挤出:“你跟别的男人在房里待一晚,觉得我能睡着?”
“是吗?我睡得还不错。”闻萤恬然如凫水的天鹅,说完绕开他。
洞开的视野里,纪飞镰揉着眼走来。林谨承见他睡的是沙发,紧绷的一张脸缓和许多。
“林总?”纪飞镰还有些梦里人的恍惚,反应过来后上下打量他,“要用盥洗室吗?”
林谨承犹豫着,眼风扫过闻萤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弯处,迈开长腿去追。
没两步又折回,他双手猛地揪住纪飞镰胸口的衬衫,恶狠狠地问:“你老实说,昨天晚上……”
“我睡沙发她睡床,什么都没有。”
“算你识相!”
结果他没赶上电梯。
闻萤手快按了下行键,跑来的林谨承眼睁睁看轿厢门关闭。
晨曦一点点打亮,她裙下穿过细碎的风,还带着宿雾的潮气,手脚有些发凉。
整条马路都没醒透,开过的车子像在梦游。
闻萤想起订的机票是后天,但假还没请,便停下用微信问纪飞镰,能不能让她先补个觉,下午再来酒店开假条。
耽搁间,她被林谨承追上。
有了辩解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是,我是说过那种场合不需要我出面了,但这个冯霜从一开始就奔着我来。我清楚她打什么算盘,既能给她颜色看,又可以顺手敲成一单,简直毫不费力。”
林谨承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春来抽芽的枝叶,迎风招展。
视线触到她唇边的笑意,他不解:“你笑什么?”
闻萤眉毛戏谑地上挑,“笑你真自信,如果这个冯霜是个狠角色,厉害又聪明,我看谁套进去还难说。”
“你们女人好奇怪,为什么非要做那么多不可能发生的假设?”
“照这样说,我更喜欢不会让我勾起这些假设,能带来足够安全感的男人。”
“不可能有这种人。”
“就是有,可惜不是你。”
闻萤冷下面孔,不再和他废话,脚下的鞋跟踩得又急又重。
林谨承犹堕冰窟,语气不善地拉住她,“你说的不会是那个姓纪的?”
“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闻萤偏开肩膀躲过他的手,玉白小脸憋着火,“别想对纪飞镰使坏,我不会让方沐海的事在他身上重演。”
林谨承不语,眼中的防备和嫌恶丛生。
默默跟在闻萤身后走了一段,他忽然问:“为什么你身边总会出现这种人?”
听出他平静之下暗涌的愤懑,闻萤说:“说不定是命运的指引,叫我及时止损。”
“不行,我不同意!”
林谨承快几步拦住她,低下头,声音又轻又急:“闻萤,你不要生气了,我昨晚上说的都是真的。”
——是我离不开你。
——是我需要你。
她听到了,她记得。
“是啊,你多擅长说好听的,人又大方,随便我做什么,然后自己也从心所欲。”像是哽住了,闻萤咽了咽喉咙,“不该是这样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看家狗吗?”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