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被江雪吸尽。
在场之人人都投目过来,她却是不见的,步步难移间,只觉脚底挂了铁铅,千金重,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身的气力。
她双目笃注,走近那片明澄,忽觉那些被踩碎了的花正在流泪……缄默了许久,她才哑声开口,“孔知河,给我......白花,黑袖套。”
霎那间,会场里变得鸦雀无声,习诗暄的到场惹来所有人神经一紧,就连私下窃窃私语的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习诗暄的脚踝跟戴了铁链似的,每走一步都那样牵强,抑或是她不敢太快地走过去,身体同时变得飘然,心神俱裂,头痛得要炸开一般,又像有万千个蚂蚁一样在身上爬行,让她全身如麻。
在场之人,权贵政客,她全然已忽略,甚至于忘记了他!方才还在忿声怒吼中动拳脚的杨踞铭现下却怔怔地站在一边,不敢动,更不敢吭声,幽深紧缩的眸光中只有一人而已。
而诗暄呢,却早已做到心如止水,对他视而不见。
江云生嘘叹一口气,冷眼瞥了下杨踞铭,这才从话筒边走下来,靠近正在带黑袖章的诗暄,好生安慰了几句,诗暄没有吱声,仿若没听见一般。
明朵为她别好针,全黑净色的袖章在洁白的衣裳上令人恐惧,那么突兀!明朵心中一收紧,又听见她的声音传来,却是含了万分坚毅,“明朵,花。”说着,指了一指黑发绾结。
一直被人强压在地上的李伯年和陈京文,趁这些人被分散了注意力,便想要挣脱,谁知刚站了起来,就被孔知河几人再次抓了住......又是一阵喧闹嘈杂,充斥了整个会场上空,无比混乱。
诗暄当场气急了,手指哆嗦地指着这群厮打在一起的男人,咬紧牙关之后,像是要掏尽所有心力来,“你们全都给我滚!滚!”那声响盖过了所有,怒吼替代了喧嚣。
孔知河不敢动了,那贼头贼脑的人还不趁机跑了?
杨踞铭也无心去追,他的脸上苍白,乍现道道痛色。
诗暄的表情,诗暄的眸光,一再透露了她的怨!她怨他瞒她,她怨他不让她见父亲最后一眼!可他是用心良苦啊。
脑里突放了烟雾,诗暄的眼睛顿时间模糊了起来,眼前重重的人影中不断晃动,不一会就产生了眩晕,她整个身体失了重心,就要倒地,杨踞铭这才奋不顾身地接了住那段瘦弱的身骨,“暄暄......小心。”
诗暄口里叫着明朵,连给他一个目光的机会也不愿意,一只手扶住了滚烫的额头,另一只手开始用力推他,直到离了好长一段距离,才说,“明朵,快扶我,我要去见......”
最后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心底泛起阵阵酸意,这么亲切的称呼,她用惯了,说出来即时顺口,可今日到了唇边,却踌躇起来,叫不出口啊!她怕一叫,得不到回应,她会失去最后一丝支持她撑下去的力量。
她比谁都害怕!
她止不住泪泉相涌,身体被倒下的山体压了一层又一层,有些不堪重负了。
如果不是有明朵扶着她,她恐怕是走不过去的。
终是到了,诗暄破涕一笑,就要看到最亲最爱的人,她应当要笑的,她的声音变得亲昵,“爸爸,暄暄......来了!”
明朵往棺木中一看,顿然傻了眼,那分明是......扶着诗暄的手指不经意间就捏紧了她的袖口,心里默默祈祷,默默祈祷,可到底是没有丝毫作用,诗暄终归鼓起了勇气睁开眼帘。
与明朵一样,除了震惊之外,就只有扑面而来的硝烟滚滚,迷雾绕山,谷雨山,是谷雨山,为何是这般惨况,为何老天待父亲这般?叫父亲如此收场?
那一袭白衣瞬间落地,好多好多的影子在诗暄的面前晃来晃去,但她一个人也看不清,摸不着,只觉得雾中的谷雨山越靠越近,父亲的容颜却被越推越远,最后,叠山重雾中,黑白交替地演示山林的变化多端,当年那身威武的戎装突然出现。
明朵曾见过棺木中的戎服,亦曾听诗暄的姑姑说过,那身戎服是习暮飞当年迎娶诗暄母亲所穿,这时竟出现在这里,说不清的不详感充斥心头,她不由得心惊胆跳,匆匆间瞥了杨踞铭一眼。
杨踞铭又顺利地接住了诗暄,让诗暄躺在怀里,他情愿诗暄和他闹一场,也好过诗暄知道真相。
他的眉眼,心田,没有一处不为她担心,为她着急,她痛苦的时候,就不能舒展眉头,这时的她更是如此,尽管她已经昏厥。
他在她的耳畔边说了些话,谁都听不清楚。
诗暄若痛,他会比她更痛,现实情况逼迫他做了这个决定,尽管他的心里存有侥幸,但他还是早料到诗暄会有多悲痛?他现在左右不是,只为不让她肝肠寸断,如今,她知道了真相,这么残酷的真相,简直比提刀剐他身上的肉还要痛,他的低咛显然还是没人听见,“对不起,暄暄,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水云画
月牙色白秋纱旗袍上的大朵玉兰赫然入目,动人心弦的一霎,诗暄终是睁开了眼,彼时的她站在青石板路上,抬头只见明月高挂,月光倾泻在横架两岸的拱桥上方,投影成圈,一路铺设而下,落入波澜不惊的河流里,迷光水色,月色撩人。
停在岸边的乌篷船,被粗绳捆绑在岸边的铁柱上,伴随顺流而下的河水,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