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这一场梦,唯有“毁誉参半”四个字可以形容她的一生。
有人夸她,有人颂她,有人讽她,有人讥她。
前者称赞着她为大邺做出的牺牲,后者则怒骂她她为人放荡,不守妇德,心胸狭隘,为大邺皇室蒙羞。
梦醒之后,她仍然是为了一个妾与容越争执不休的萧媺。
接着,没过多久,容越来对她说,他想纳撷芳院的宓娘进门。
也就是那个时候,萧媺才意识到,或许那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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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天光乍破,第一缕晨曦从云层里透出来照射到雕花的窗棂上时,萧媺就醒了,她掀开锦被,张口唤青蒲红蕖进来伺候她梳洗。
不一会儿,红蕖就端着铜盆进来了,身后跟着捧了红漆托盘的青蒲。
按照以往的惯例,萧媺盥洗毕后,就该传早饭了。
从前她在宫里时,便是每日卯时起身,在宫女的伺候下梳洗好,再去坤宁宫向母后请安。
接着嫁为人妇,她想着要做一个贤妻,这个习惯便留了下来。每日早起,在容越歇在正院时,她就服侍他穿衣梳洗。容越不在,她就查理账本,尽心操持侯府。
后来两人一直为着祝萍衣的事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容越便夺了她的管家大权,又逢祝萍衣已经过门,他便索性将主持中馈的大权放给了祝萍衣。
给出的说法是“夫人劳累,其权由祝姨娘暂代”。
中规中矩,就算传出去,别人也挑不出刺来的说法。
他知道萧媺好面子,这等事情是不会说出去的。故而才有恃无恐。
白鹭绿莺将饭菜摆在酸梨木桌上后,萧媺微微一笑:“侯爷今儿出去了吗?”
片刻后,她又自答道:“今时不同往日,想必是不会出去,毕竟……再过半个月,就是那宓娘进门的日子吧?”
“红蕖,你去前院,跟他说我要见他。”
红蕖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劝慰道:“公主要见侯爷又何必急于一时,用过饭菜之后再去也不迟啊!”
萧媺微微摇头,“你只管去便是,绿莺也一起,再带几个侍卫过去。”
绿莺站在白鹭身边,福身道是。
容越这时正在书房里与管家商量半月后的喜宴准备,虽说不能太过张扬,但是出于私心,他还是想给宓娘一个风光场面。
听说萧媺要见他,一时心下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太过惊奇。
他早就想到,萧媺总有一天会来向他服软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久了,她才想通。
当下,他便对管家道,“好了,重要的我已经说清楚了,其余的你酌情考虑就可以。先下去吧。”
管家将书桌上的册子收起来,肃容退下,经过红蕖绿莺身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萧媺还没有来。
容越烦躁地皱眉,对前来传话的红蕖道:“你家公主什么时候过来?”
红蕖没说话。
容越不耐烦地从书桌后起身,走到门口,看见两旁列着的侍卫,气焰又瞬时矮了下去。
他回到书案前,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如若萧媺真是来低头的,为何迟迟不见人影?难道她仍然不知悔改,是想来与他争吵的吗?
他眉眼间积蓄起怒意,沉声道:“当初本侯不愿迎娶公主,便是因为本侯深知天家女儿金尊玉贵。侯府庙小,怎么容得下西宁公主这尊大佛!没成想,不过几月时间,公主就要用宫里那一套法子来折辱微臣了吗!”
这话自然没有人应答。
容越也只是嘴上说说,想把心中郁气发泄出来图个痛快而已。
可正当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女子拊掌而笑的声音,“好一番慷慨陈词,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了,说不定还真以为容萧两家的婚事里,你承恩侯容越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说着,她已经进了书房,走到了容越身前。
却不是旁人,正是萧媺。
她在屋里用过了早饭,又慢悠悠地换了身裙裳,这才散步似的走到了汀兰园。
谁知刚走进园子,就听见容越在书房里撒泼。
她走到容越面前,微微俯身,摘下云发间的赤金琉璃芙蓉钗,玩笑一般将钗尾抵在他胸膛,凛冽笑道:“可是别忘了,当初却是你上赶着求娶我。否则,我如今,当是大邺首辅的夫人。”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