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明珠手里攥着一捧焦香喷脆的烤花生,边往嘴里塞边走到挂腊肉的通风口,意图去逮偷嘴吃的小白猫。这猫被她养得很精,颠着四只爪子很会躲人,明珠怕它跑了,踩着一双绣鞋跟在后面也是大气不出。
一猫一人路过后屋的佛堂门口,明珠恰巧听到她婆婆在里面自言自语。
“二位老亲家,今天是你们过二十年的大日子,因着身份狷介不方便大操大办,权且减了排场受用些故人的心意吧。”
桌上放了八碟果盘甜糕,余氏小心翼翼地从上了锁的红木柜里端出两只小香炉,双手各执一柱清香,依次拿火信点了供奉上去,嘴里继续念念有词道,“莫要嫌弃寒碜,回头我到庙里去给你们续香火钱。”
明珠头一回见到余氏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佛堂,且还是一副偷偷上供的惦念模样,心中不由得暗暗好奇,这便大着胆子站在外面听起了壁角。
在袅袅的轻烟中,余氏对着香案上靠右的那只小香炉,絮絮叨叨地拉开了话匣子,“顾夫人,这些年我也没个说贴心话的人,今个儿腆着老脸跟你叨了两句话,心里倒也畅快。说到底咱俩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也算是交情不浅的……造化弄人啊,嫁到别人家去就难免要身不由己。”
余氏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向旁边的另一只小香炉双手合十拜了拜,“顾老爷,你是个不让人的犟脾气,到了那边就敛敛性子安生投胎去吧,倒为阿顾这孩子到了下面还要帮着她娘劝着你点。”
余氏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往下苦了三分,站在香案面前眉眼低垂道,“当年顾家商号垮台那事啊,你们不要怪阿池。他当年年纪小不懂事,听了人家的煽动一时贼迷心窍,跟在后面造了孽。我相信我这大儿绝对没有刻意去存害人的心思……再说了,好歹我也替你们照顾了阿顾两年,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阿池生祟。想着老先生给他算的命格……我这心里就止不住地犯愁。”
说罢,她俯下身子跪在地上叩了三叩,模样十分庄重。
屋外,明珠愣在原地手心里沁出了一层薄汗。她听了不该听的话,心里惴惴不安唯恐被人发觉,连忙提起裙裾往外走。谁知方才手里的花生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后退的时候不小心往上面一踩,登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嘎吱”。
跪在佛堂里的余氏正是心神不安的光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立刻从蒲团上起身,走到屋外去查看。
“喵呜——”白猫从高凳上跳了下来,眯着一双圆眼睛,懒洋洋地绕到余氏的脚下把地上碎花生给添了个干净。
“小畜生,躲在门口闹什么,没事尽出来作怪吓人。”余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提起脚跟往白猫身上轻轻一搡,嘴里笑骂道。
被主子嫁祸的小白猫,不满地抱着余氏的方头布鞋,从喉咙里发出一串赖唧唧的“叽咕”声。
明珠紧着心跳蹲在附近的花木丛里,直至余氏离开了后院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外面的日头正好,晒得人手背发烫,明珠站在空旷的长廊里心情久久不得平复。她在余家不管事,每天除了干些不费劲的杂活,过得如同老祖宗一般清闲,陡然听到了这等私家秘闻,可谓是颇为震撼的。
这明珠虽然大字不识,从小受人白眼,脑子里到底也有个是非观念。对于余池这位比路人要多几分面熟的丈夫,她是知之甚少的,更枉论去探究他的好坏善恶。此时细想起来,方才听她婆婆那番不为人知的内心陈述,不由得叫人细思极恐了。
思及至此,她不再佛堂门前多做逗留,连忙抬起两只鼓撑鞋面的大脚,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阿嚏——”阿顾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喷嚏,鼻尖一酸,险些把眼泪给溢出来。
龙夫人上来摸了摸她的衣服厚薄,嘴里疑惑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受凉了呢,六宝儿,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是掀了被子不曾?”
“许是前几天下雨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叫那冷气儿给冲着了。”阿顾用绢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娘,不打紧,让奶妈给我煮碗热腾腾的生姜红糖水灌进肚子就成。”
龙夫人抬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定没有温热异样之后,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走到厨房里喊奶妈去了。
清淡的阳光透过碧色的窗纱照了进来,在地上笼罩出一小片绿意盈盈的暖融影子。阿顾踩着地上的光晕走到龙夫人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的发髻,随后提着裙裾转身迈出了门槛,向着自己的闺房走去。
四下无人,阿顾把藏在藤框里的一壶酒拿了出来,用桌上的茶碗斟了两杯的量,走出去倒在门前的泥地里,神色虔诚道,“前世父母犹念在心,今生爹娘不能辜负,女儿用不了香烛祭奠,只盼这两杯醇酒,能把自己的惦念给托付出去。”
说罢,她深呼吸一口园子里的清新花香,快速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