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元春半道劫走,直接带至荣禧堂。她进屋见到王夫人便被吓住,一夜未见,王夫人竟脱了相,有气无力,出气多进气少。
王子腾夫人追问缘由,元春便哭诉迎春夜半来看,不顾医嘱,胡乱逞能,开下虎狼之药。王夫人服后上吐下泄,整整折腾一夜,眼看着要不好了。她小小年纪斗不过菩萨在世的贾二公子,只能请舅母帮她做主。
元春一番话说得如泣如诉,当真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大房倚势欺人压榨的元春母女没有立锥之地。
王子腾夫人联想昨日大房不可一世之状也是妒恨交加,当场拍板要为王夫人主持公道。只是此刻听贾母说完才恍然大悟,其中有猫腻!她莫不是被自家妹子摆了一道?王子腾夫人便皱眉看着王夫人和元春哭求,并不接话。
王夫人边求边不停给自家嫂嫂使眼色,奈何嫂嫂不动如山。王夫人一狠心,重重磕下头去,登时晕倒。
元春惊叫一声,扑上前抱住王夫人。有那不明就里之人便小声叹息可怜,话里话外都是贾母偏心冷肠。
迎春眼见闹到这个地步,恐贾母气大伤身,扶她坐下,回头吩咐秋霜道:“去请二爷,快马加鞭请掌院太医来。”秋霜领命退下。
王夫人也被众人抬回床上躺好,元春还待放声大哭,迎春上前道:“姐姐先莫哭,妹妹敢保证二婶没事且我已烦哥哥去请掌院太医。是不是迎春乱开方治坏二婶,王太医看过自然有分晓。如若真因为妹妹多事伤了二婶的身子,妹妹命虽不值钱却也愿一命抵一命。”
迎春个子小小语调平平却掷地有声。围观闲人识相闭嘴。元春吊着嗓子停在那里,目光闪烁。
“只是如今太医未至,妹妹也有委屈要诉。头一件,妹妹从来没自认菩萨在世。那块匾与其说是别人送给妹妹的,不如说是送我师父圆清大师和咱们荣国府的。妹妹不过无知小儿,略懂医理相术,借助府上财势和师父医方治疗些头疼脑热,开解点邻里纠纷,断不敢居功自傲。”迎春冷声道。
不过想说她沽名钓誉,犯得上如此撕破脸皮?
迎春环视众人接道:“迎春年纪轻,不懂那么多,却知道感恩图报。师父教我,祖母父母家族养我,才有今日迎春。而非迎春成就师父与家族。无论旁人怎么说,师父和祖母等才是迎春的菩萨在世。”
迎春小小年纪却知家族至上。反观元春专门请来众多外人旁证,明里暗里要把两房不和的家丑宣扬出去。不止贾母心下凄然,连王子腾夫人、元春的亲舅母都觉得高下立判。
“第二件,昨日二婶突然晕倒,祖母、母亲和迎春都很担心,姐姐更是衣不解带伺候在旁。迎春身为晚辈,奉祖母命,虽班门弄斧给二婶开方,却乃一片孝心。且这方子虽由迎春书写,却是师父传授。二婶服下,至多上吐下泻几回,却可清淤败火,调理脾脏,百利无一害。这点,姐姐手中有医方,自然可以拿给天下名医验看。”迎春说完本欲屈尊捡起地上躺着的无辜药方。
贾母却拦住她,招手叫来鹦哥,从鹦哥手中拿过昨晚迎春开的药方递给王子腾夫人验看。
有那多事之人捡起地上的药方和贾母拿出来的药方对照,果然一般无二。王子腾夫人等妇人们平日也常看医方,乍一看迎春的方子,俱都吓一跳。药材虽都是常见的,可配比、用量却甚惊人。尤其是巴豆这味药,不由让人怀疑迎春开方用意。
却不知这正是迎春高明之处。这个药方确实是圆清大师所传,只是大师方中没有明显如巴豆这味药。迎春昨日听罢秋霜回报便觉得王夫人病得蹊跷,已暗暗防备王夫人利用她妙手回春的名头做手脚。
待迎春亲自给王夫人把过脉,嗅出王夫人身上奇怪的味道乃是香灰。那灰败异常的面色更是临时抹香灰画出来的,更确信有诈。
迎春在府内,王夫人突染恶疾。她救与不救、救不救得下来声名都不好听。这一招,王夫人今日不用亦早晚要用。势必躲不过,何不主动出击?
既对症下药治好王夫人顽疾让王夫人知道厉害也让王夫人吃些苦头,还省得王夫人下血本,当真弄出什么疑难杂症赖到她头上。
所以迎春昨晚故意开了一份看似虎狼的药方,让元春等人误会她医术不精,乖乖按方抓药,自以为抓住迎春把柄,自行闹将出来。
果然,王夫人并元春都已入彀。
一切正合迎春意。
旁人不知就里,见药方果然猛烈,看迎春眼神便古怪起来。元春心下大安,要插话讽刺迎春,却被贾母瞪回去。
迎春却浑不在意道:“迎春年幼本学艺不精,开义诊也是遵师命,有恩师医方、诊断在先。至于青衫神医自称迎春手下败将,实是大师风范,以一字为师。迎春有自知之明,深知以迎春医术连给神医提药箱都不配。今日之事也是例证,迎春一片好心却被自家姐姐、婶娘误会。迎春虽少不更事,却不是狼心狗肺之徒。等王太医来证明了迎春清白,自此迎春再不为人开方抓药。”
如果说前面的话迎春还是在就事论事,最后这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