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她没有空过去看他,他就转院过来。他这些年来孑然一身,连家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那会是谁给他办了转院,到纪城这所医疗费用不菲的私立医院来?
“沈哥哥怎么把钱包落下了?”许诺整理,忽然摸出一只皮夹。
先前一直是他替她,大概是吃完饭结账的时候,随手搁在了旁边的网兜里,忘了拿出来。
“给我。”许果伸手要,许诺却没给。
“沈哥哥付钱的时候,我看到里面有老师的照片。”她笑嘻嘻地把钱包捂在胸口,“我可不可以仔细看看?”
“不可以乱动沈哥哥的东西。”嘴上这么说,许果拿回了钱包,还是展开,看了一眼。
许诺也凑过来。
“啊,这是老师吗?”她几乎认不出。
还是许果读高中时拍的证件照,那时她有一张丰腴的脸,一双灿烂的眼,照片是静止的,里面的人却是鲜活的。
“活色生香”,用来形容一个少女似乎不太合适,但是十几岁的、还不知忧虑为何物的许果,就是能当得起这个词语。
十几岁有十几岁的美,二十多岁的许果是另外一种好看,但她的脸庞上有了故事,多了克制,与从前那个精灵一样的少女相比,毕竟是不一样了。
“真美……”许诺感叹道。
许果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康明医院的住院部,许果登记了访客信息,得到准许,敲开了病房的门。
路岑的尘肺病是长时间生活在沙漠里,日夜与风沙为伴,累积恶化的结果。
许果走进病房,看到了她曾经风度翩翩的老师,戴着呼吸面罩,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吊着点滴的手露在被子外面,皮肤皲裂粗糙。
“路老师。”她走过去,男人疲惫地冲她抬起一对眼皮。
他是刚经历过一场手术,所以才会这样无精打采,许果安慰自己,他的情况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糟糕。
“许同学。”他费力地笑了笑,“快认不出你了。”
许果在床前坐下,捡起了落在脚边的一片绿叶,放进旁边的盆栽里。
“怎么会是你第一个来看我呢?”路岑双眼里没什么光芒,善良却不曾消失,“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她注视着他的病容:“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路岑还想往下说,咳嗽了几声。她便把他扶起来,从桌上的水壶里倒了杯水,递过去。
他手抖得连杯子都扶不住,许果替他扶着,他总算喝了两口,咳嗽也平复下来。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他还是这么说,喃喃地说。
“但是您过得不太好。”许果说来有些心酸。
“因为我有罪过。”路岑自嘲般地又笑了,他仰面盯着天花板,一字一句,仿佛自我审判,“偷窃青春,师德败坏……”
37、回归 ...
他声音已经沙哑, 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眼睛里流露着追悔莫及。
“那个人是谁?”许果问他。
路岑没有回答,胸膛起伏着,喉咙间发出撕裂般的呼吸声, 犹如风箱的哀鸣。
一如当年,他用沉默护着那个女孩,什么都不说。
许果心平气和地摆正了他床前放着的花束,赶走一只爬在花叶上的小飞虫:“忘了告诉您, 我也当了静安的老师了,教高一年级的生物。”
路岑的眼泪潸潸掉下来。
“真的吗?”眼泪在流, 他的眼睛却在笑。
“刚进静安的时候, 我的学习成绩全年级吊车尾,那么多的老师当中,您是唯一一个真的相信我可以考上纪大的。”许果说,“我告诉自己,以后也要成为您这样的老师。”
路岑仰起头, 心碎地闭上了双眼:“不要学我, 别像我这样。”
外面传来了护士的敲门声:“探视时间结束了。”
许果回头看一眼, 起身往外走去。
她乘着电梯下楼,出了vip病房区, 外面的等候处已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那是当年的校友们,有不少都是似曾相识的熟面孔。
他们见到许果,大多都愣了愣,目光直白地投在她脸上, 看着她走到近前。
人太多,许果被拦住了去路,她不得不停下:“你们怎么都来了?”
没有人立刻回应她,一群人互相看看。
其中一个还沉浸在伤感中,回答了她:“我们前些天得到了消息,路老师他不太……不太好了。”
即使名誉崩坏,路岑仍然在静安人心中占据着难以取代的位置,得知他住院的消息,人在纪城的学生们便自发地一起赶过来探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