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低声道:“那是安佳怡,是则武府知府的女儿,听说煮得一手好菜,丽儿妹妹么,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是有挑食的毛病,只怕这安佳怡一派好心,又没落得个好。”
安佳怡走出了东厢房,拭干了眼泪,站在门口半晌,怯怯问道:“丽儿妹妹,明日,我再给您做了来?”
“这我可不敢当……”赫舍里丽儿从门内缓缓而出,看都不看安佳怡一眼,欣赏着染了豆寇的手指甲,“你不是说,没有材料么?不过想吃个糯米藕,你便推三阻四,拿些劣等的东西来唬弄我,那藕吃起来不糯,也不新鲜,还想着让要我在爷爷面前替你父亲说好话?”
安佳怡垂泪道:“丽儿妹妹,宫里头饮食都有份例,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才寻了食材来……”
赫舍里丽儿哼了一声:“做不来的事就别做,我又没有强求你!”她转身往门内走了去,“真真心烦,老有这么些人巴巴地附了上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安佳怡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在门边站了半晌,才慢慢离开,迎面遇上凌月和卫珏,只是往两人行了行礼,便绕过她们往前走。
凌月一把拉住了她:“安妹妹,这是怎么啦?丽儿妹妹又吃不好了?”
安佳怡勉强笑道:“是我不好,丽儿妹妹想吃糯米藕,我却做得不好,让她食不下咽。”
凌月便笑:“丽儿妹妹么,就是这一样不好,老是挑食,其实既来了宫中,哪能样样依得外边的来,依我看,宫中的食物精美无比,确是外边无法比的,可丽儿妹妹吃惯了外边的东西,竟有些不适应,没有办法,只得求了管事嬷嬷,独给她开小灶……”她说完,拉起了安佳怡的手,“还好有你隔三岔王的煮些好东西给她,要不然,咱们的丽儿妹妹可就越发清减了。”
说完,凌月便捂住嘴笑,笑容在夕阳之下灿烂而明丽,让安佳怡脸上也露出了些笑意。
安佳怡道:“凌姐姐,我便不打扰您了,我还得去找寻好些的新鲜藕,只盼丽儿妹妹吃了,能胃口大开。”
她向凌月与卫珏行了半礼,急匆匆地往外走。
凌月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背影:“求到别人的头上,有什么办法?有的时侯,咱们家里人的事,落到了咱这些女儿家头上,更是重若千金。”
凌月脸上露出了些哀愁,使得明媚的脸带了些楚楚之意,却更显得端丽非常。
卫珏似有感动:“你有家人可操心还是好的,只可惜我,连家人都没得操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分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卫珏一走进院子,素环与素钗就迎了上来,素环道:“小主,您瞧这前面这水缸,说是叫人清理的,到了现在,却还没来人,这也太欺负人了。”
卫珏只是垂首道:“或许嬷嬷事忙,忘记了,也是有的,并不是什么大事,明日见了嬷嬷,问问便罢了。”
素环心底失望一闪而逝,心道怎么样的试探挑拨,这位也是一幅绵软的样子,宫婢就是宫婢,上不了台面。
她撇了撇嘴,独自去忙。
素钗却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拿着尘扫扫着桌子上的尘,见卫珏过来,也只是拂了拂礼,叫了声:“小主……”再无多话。
卫珏坐在榻上,翻了两页书,往窗外望着,视线似是落在了院子里的那只青瓷大水缸上,看着水缸里两株残荷,忽地问道:“素环,这水缸里种的荷花,在夏天盛开之时,定是极美吧?”
素环停了手里的尘扫,笑道:“小主,您问别的,我可能不知,但这个,奴婢可就明白,这个院子,几年前是先帝蓉嫔的住处,她名讳中带了一个蓉字,素喜欢荷花,因此,受宠之时,央求家人把家里一株冰心玉载种在大水缸里,那株冰心玉么,盛开之时,满院子都是奇香,花朵更是如白玉雕成,美不盛收,但先帝殡天,蓉嫔封了太妃,移居怡心宫之后,这里没有人居住,荷花再无人打理了,虽则年年开,年年谢,再哪有那时的盛况?”
卫珏放下了里的书本,忽尔笑了,她这一笑,倒让素环微微有些发愣,心想这位小主长得倒是夺人眼球,但可惜了,却是出身于宫婢。
卫珏望着院子里那硕大的水缸,眼眸变幻莫测,忽说了一句素环听不懂的话:“既是长了好几年的荷花,那里边长成的,莫不是一株老藕?”
素环端详着她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小主说什么?”
卫珏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把手里的书捧起,道:“没有什么,只是今儿夜里,怕是又起风了,多拿一床被子来,我有些怕冷呢。”
素环道:“是的,小主。”
她转身出了屋子,自去忙着。
卫珏独个儿一人坐在榻上,看着窗外,听到屋子屋外没了人声,这才将缓缓地收了脸上有些卑怯的笑容,眼神渐渐转得冰冷。
在幸者库之时,她便是处于争斗之中,将自己变成了一位连自己都厌憎的人,想不到来到这里,只是场所不同,又是一样的情形,这里的人,何尝不和她一样,脸上带了层面具?
欢乐可亲的,未尝是欢乐可亲的。
而那冷漠刁蛮的,也未必是表面看着了那个样子。
但有一样相同,她又处在了争斗的漩涡当中,看起来平静的表面,却是风起云涌,永不能消停。
她虽不喜欢争斗,但似乎是为了争斗而生的。
“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拿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