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近日主祠,河曲叟看一眼林萧萧,林萧萧知河曲叟心意,林萧萧也打定主意,心想:“谢便谢他,省的河曲伯伯日日说我!”,脸上却升起一抹红晕,再要见那少年,心中也不知是欢喜多,还是恼怒多。
忽然十余米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河曲叟瞧出是冯周仑,心呼不妙。抢身进了庙门,见草席、破碗、伤药仍在,而那少年已不见踪影。
河曲叟道:“好心思,快追!”
林萧萧道:“咦?人呢?”
河曲叟祭起竹杖,道:“那少年只怕被姓冯的掳去,此时还来得及!”
林萧萧知晓轻重,讶声道:“他的血……”言外之意,冯周仑只怕看重那少年一声宝血,要用他的血去救盐马帮帮主葛柊坤。
河曲叟点头,二人话不烦絮,祭起竹杖追去。日落月升,天光暗淡,竹杖虽神速,但要在沉沉夜幕中寻人,也是费劲,林萧萧眼力甚佳,远远瞧见一片灰影,行至前去,果然是冯周仑。
只见他奔行甚速,风声中夹杂衣袍声音,行色匆匆,只身一人,并不见那少年,河曲叟不敢鲁莽,遥声问道:“冯六侠且慢,老朽有事请教。”
冯周仑停下,面色讶异,见河曲叟竟然驭杖而来,恍若仙人,北土中虽也有能御空飞行之人,但数百年来功力至斯者屈指可数,不由对南疆神往不已,对河曲叟更多了三分敬佩。
冯周仑朗声道:“前辈若银汉上仙,令晚辈大开眼界,不知何事唤我?”
河曲叟见他坦然,一时间倒不好直接问他可是将那少年掳走,只好道:“老朽与萧萧正欲前去谢那少年,却不见他踪影,正好碰见冯六侠从日主祠中出来,想必有那少年下落,这才问上一问。”
冯周仑讶声道:“晚辈的确从日主祠中出来,但并未见到那少年。”他见河曲叟神色显然不信,又道:“前辈莫非疑心我为了医治本帮葛帮主,将那少年掳走?”
冯周仑直言相询,河曲叟一时之间倒拿不定主意,他是否真的掳走那少年,但他性格豪爽,是非曲直向来分明,坦言道:“不错,老朽的确疑心冯六侠。那少年对萧萧有救命之恩,我南疆之人向来恩怨分明,定要护得那少年周全,若有人打他一身宝血的主意,老朽绝不会善罢甘休。”
冯周仑与河曲叟相识不过一日,但倾慕河曲叟才识武功,起了结纳之心,故而曲意奉迎,谁知河曲叟似乎对他颇有偏见,一直不冷不热客气相待。
冯周仑聪明机智,虽不明白为何,但也算明了河曲叟心意,他身居盐马帮六当家,是做大事的人,拿得起放得下,。
曲叟虽才智卓绝,武功非凡,但盐马帮也是受人敬仰的江湖第一大帮派,何惜一个糟老头子,是而,也并不觉得可惜。
听河曲叟如此说,他微有薄怒,道:“晚辈不知何处不对,让前辈如此见疑,我去那日主祠,的确想请那少年救我帮葛帮主,但我去时那少年已经不再,我外出已经一日,这一日中所见所闻无不稀奇,才急欲回禀帮主。况且,那少年知你我三人同行,他既然对你们不客气,又怎会再对我善言善语,与我同行。此时,他说不定到何处去找吃食,前辈不如别处相寻。”
他口齿伶俐,言辞虽然客气,但语意中怒气难平,河曲叟不由心疑是否当真错怪了他。
林萧萧心思细腻,插口道:“冯六侠脚力迅捷,与我们相别后已有大半个时辰,何以只比我们先一步到日主祠呢?”
冯周仑不意她心思如此细腻,道:“我中途有事耽搁,至于何事,却不便相告。”
行走江湖之人多老于世故,听他如此说,便知此乃私事或秘事,便不会再询问。
但林萧萧初生牛犊,不识轻重,那少年在时,她羞于见他,那少年不在,她却又心急如焚。
思量一番,仍觉寻那少年下落要紧,脱口道:“萧萧斗胆请问冯六侠因何事耽搁?”
冯周仑冷笑一声道:“此乃我帮中机密,与林姑娘无关,更与那少年无关,林姑娘多听无益,不如去别处寻找救命恩人。”他本叫她萧萧姑娘,此时心中不喜,称呼也有异。
林萧萧俏脸一红,河曲叟道:“若老朽执意要问呢?”
冯周仑诧异河曲叟如此回护林萧萧,冷声道:“恕我不便相告,前辈是通明事理之人,定然不会强人所难。”
河曲叟哈哈大笑,道:“老朽是通明事理之人?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河曲叟的师傅不改长老曾对他们师兄妹三人各批过一个字,河曲叟得个妄字,说他行事任性妄为,出人意料,只怕此生注定孤独。此批语河曲叟喜爱异常,时常思量。
冯周仑怒道:“前辈瞧不起在下?难道我说的可笑?”
河曲叟道:“岂敢,老朽不过笑自己罢了,冯六侠既然不知那少年下落,咱们就此别过。”他行事果决,说走便走,林萧萧心中虽急,但也别无他法,跟随他身后。
冯周仑不意如此干脆利索,反倒吃了一惊。他呆立片刻,细想自己并无说错什么,想这老头子当真古怪,但愿再别相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