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除夕饭,转眼就到了初三,一大早孙叔拄着拐杖来了,梁母备茶酒招待,板根做陪。
“还记得去年我和你提起的那门子事么?”孙叔道。
“记得记得,难为你上心,对了,怎么不让你媳妇来。”
孙叔放下拐杖叹着气道:“本来她昨天就来的,顺路去了林家,一出来就摔伤了。”
“要紧的话我下午跟你一道去看看你媳妇,造孽啊。”
“看了大夫,躺几日便好了,你知道林家那个小少爷撒,哎,我们是下人,林老爷人又好,原本不该背着他说坏话的。”
“听说过,蛮调皮的,难道你媳妇摔倒和他有关?”
“可不是,我媳妇从侧门出去的,没留神脚下有沟,踩空了,厨房里那些人都说是二少爷刚刚差人挖的,竟是故意要害我媳妇。”
“你媳妇我也见过,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我哪里知道,昨晚,林老爷还亲自去看了,足足地揍了一顿那小子。”
“该揍。”板根说着见酒碗空了,又满上,心里也一肚子狐疑,忽又想起,前几日雪峰来他家情形,一下子明白了,却不说出来,只抿嘴笑着。
诗瑶穿着新衣到堂屋里叫两人吃饭,孙叔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好。
一顿早饭吃到临近中午,孙叔拖了板根上他家继续喝酒,那外侄孙也在,高高瘦瘦的个子,戴着宽边眼睛,叫板根梁伯伯,斯斯文文的样子,着实让人喜欢。
“你梁伯伯喜欢你,回去跟你爹妈商量下,看什么时候去梁家看看。”孙叔性子直爽,说话也不懂得拐弯抹角。
他侄孙毕竟年轻,脸皮薄,听了这话有些难为情:“也太着急了。”
“哎,你是别县的,自然不懂情况,梁家那女儿长得跟花似的,这几年,提亲的踏破了门槛,要不是你爷爷我有这层关系,哪轮到你这小子。”
这话一出连板根都不好意思了,推推他胳膊小声道:“你说得也太离谱了。”
“哪里离谱了,这娶亲跟到湘江里淘沙金一样,迟了晚了,什么都没有了,你把爷爷的原话跟你爹一说,他自然明白,说不定过了正月就提着酒肉来提亲了。”
“他喝醉了酒,绍华别听他胡扯。”厨房里的孙大娘怕外侄孙生气,解释说。
叫绍华的少年红着脸,勉强挂着笑意:“我知道。”
“你去镇上打些醋回来,快去快回。”孙大娘特意支开他。
绍华拿了钱出去了,到了粮油铺,开口就要老板舀两斤白醋,醋从来都是论两买的,就是开饭馆一次也要不了两斤,老板注视着眼前这个小伙,微笑着问他名字:“你是谁家的孩子?”
“孙叔的亲戚。”绍华恭恭敬敬地回答。
“哦,我认得,你先买二两回去,不够再来买。”老板道。
绍华听从了老板的建议,用小瓶子打了醋给了钱准备回家,刚到门口,被一个年龄稍小,眉目十分清俊的少年拦住了,那少年一脸痞气:“你是孙家的亲戚。”
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呢?”他心中有些害怕,感觉得到这少年不怀好意。
没什么,孙老头给你介绍的那门亲事不要同意就是了。”
“我叔爷爷给我介绍亲事与你何干?莫非是你看上了梁家的妹子?”
“是的。”少年的回答干净简洁,却容不得他拒绝。
“既然这样,我更有兴趣了,常听叔爷爷说那妹子如何漂亮,我没见过当然不信,如今你这么一闹,我便信了,所以,我不会同意你的话。”不料邵华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少爷脾气。
“我们打一架吧,你要是输了就死了这条心,这样比较公平,你也服气,免得说我欺负你。”少年扬起脸。
“好啊,我也是好久没打架,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文文弱弱的邵华哪里是这个野惯了的少年的对手,为了面子和终身幸福,也要硬着头皮上。
两人就在铺子前干了一架,少年虽然力气大,邵华仗着个子高也没让对方占到太多便宜,一架下来,未分胜负,还要打,被眼尖的老板看见了,跑出来拉开,看着两孩子一脸的血,哭笑不得:“两位少爷,行行好,别打了,林老爷和张老爷怪罪下来,我两边都不好交差啊。”
少年也怕他去父亲那里告状,只得作罢,擦擦嘴边的残血道:“姓张是吧,好,我记住了,下次别让我碰到你。”
“对,我姓张,叫张绍华,平江人。”邵华也不服气,狠狠回敬他。
离了那少年,绍华怕叔爷爷叔奶奶担心,走了很远的路找个小溪,把脸上身上的血污洗净才回家,孙大娘见他一身几乎湿透,看了一眼窗外问:“没下雪,怎么打湿了。”
“路太滑,摔了一跤。”邵华敷衍道。
林府
林老爷正在堂屋陪客打牌,见一条人影闪到楼上去了,知道是雪峰,叫住他,雪峰只得老老实实地下了楼,走到林老爷面前耷拉着脑袋。林老爷又叫他抬起头,他自知瞒不过去了,索性干干粗粗地抬起头,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一脸的血,一条条的伤口,哪里还是他儿子?
林老爷顿时七窍冒烟,也顾不上满屋子的客,抄起墙边的扫把,扑头盖脸地抽,雪峰只得捂着脑袋往外跑,撞到林老夫人怀里,林老夫人平素最疼这小孙子,从不打骂,更不许别人打骂,她让黄姑娘抢了儿子手里的扫帚,骂道:“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