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也没有,那又有什么可顾忌的?”杨清笳抬头看他,笑了笑,提醒了他一个事实:“你以为我们现在有选择的余地么?我们只有六个人,没有朝廷的后援,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潜在一个战国大名的城中,要拿到他们罪证,要将城主捉回去。曹雷之前在船上质问我时说的没有错,这活计无异于蚍蜉撼树,即使我们豁出命去都未必能成,还有什么可推三阻四的?”
段惟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么克允,我有责任,”杨清笳抬手捏了捏眉头,掩盖在云淡风气下的疲态尽显:“当初是我极力求圣上应允这次的行动,也是我把你们五个人千里迢迢带到这里。”
“或许我真的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当时我太过自负,我忘了自己并不比谁聪明,甚至有时候会犯蠢……”
段惟不认同:“你明明懂得许多人都不曾知晓的东西。”
她摇摇头,语气十分诚恳:“不过是一遍又一遍的推演,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古往今来,英雄俊杰如过江之鲫,我比不上他们,也不会和他们比,但我不想做一个无用的人……不过,我可能忘了,要做一个有用之人,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段惟知她心思重,却没想到她心中藏着如此多的压抑。
“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你们每个人都已忧心忡忡,并不比我轻松多少。”
“世事不可尽如人意,无愧于心就好。”段惟坐在她身旁,弯着腰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终于不像那个整日站如松,坐如钟的百户大人了。
“我明白,人有时候会很矛盾,会色厉内荏,说句实在话,”杨清笳自嘲道:“我是黔驴技穷了,所以才只能冒险一搏。”
“杨大人不要忘了,你这次并非一人,我们五个,只要你开口,粉身碎骨也会帮你。”
杨清笳侧头看了他一眼,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十分柔软,带着股包容宽慰,又十分坚韧,如银山铁壁将自己罩入一方净土。
“你带着这个。”段惟手掌一翻,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不足掌长的物什。
杨清笳接过,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制作非常精良的袖珍机械弓|弩。
他解释道:“将它藏在你的袖口中,有危险时,轻抖一下让它滑落到掌中,趁对方不备,用中指按动这个突起的暗扣,便可发射利箭。”
“好精巧。”她看着掌中这个巧夺天工的袖珍弩,不由感叹道。
“这是曹霆带过来的,本来以为你用不到,不过现在……”段惟又叮嘱道:“这弩虽然轻便,但由于太过轻小,只能发射这种极细的铁箭,想要一击致命,就必须要瞄准对方咽喉或者印堂。”
杨清笳摆弄了几下,试着瞄准不远处桌上放置的一个酒杯,中指猛地扣动扳机,只听一道风声过后,那杯子便“啪”地一声碎了。
“好准头。”段惟赞了一声,走过去将箭捡了回来递给她:“可以重复用。”
杨清笳点点头,将东西收下,笑道:“谢谢你,克允。”
段惟俯身将地上的酒杯碎子收起,道:“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的事,明天来解决,”他补充道:“我们六个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