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艳鬼安然地坐在轮椅上看着他,只有她所在的那一小块地面纹丝不动。
“我在和你同归于尽啊。”她说。
卫简怒极反笑:“同归于尽?你不想活了么?”
“活着有什么好的?”她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腿:“一个残废有什么好活着的呢?我是个早该死了的人啊......”
“卫简,我姓楼,我是楼家的后人,其余六姓人是为了保护我们楼姓后人才被你们追杀地几乎断后,青龙他们几位绣衣使为了践行所谓的保护楼氏后人的遗命才会一个个走上绝路,”艳鬼说着,语声中充满了对自身的厌恶,“这种承诺和遗命实在太不值得了,就像个从出生起就带来的诅咒,他们都是无辜的,没必要为了我浪费自己的一生,这种诅咒,这种天谴,就到我这里结束吧。”
“你疯了......”
“疯的是你,你追寻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良久,卫简才道:“不,我不会死,只要我......”
艳鬼兀地抬眸,眼底是狠辣的精光:“只要你找到宿主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卫简,你看哪里有宿主?”
“只要有出路,只要我出去就可以重新找到宿主,一切重头开始。”
“你从哪里出去呢?”
卫简仰首望着那断岩对面的石门。
石门是可以打开的。
艳鬼笑了起来,柔美的声音像尖利的刀刃死死刮着他的耳膜,她颤抖着手指着那巨大的石门,轻轻道:“是啊,那扇门的确可以打开......”
“可是,你怎么打开呢?”她笑问:“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肉身只会被这洞窟中的巨石砸得粉碎......啊......我知道了,你时想利用我的尸体么?”
艳鬼大笑了起来,像是笑得无法喘气似的,最后,她安静了下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冷得如九尺玄冰:“我会服毒自尽,到时候你大可以用我的尸体做你的宿主,可是......”
她话锋一转,将轮椅转向断岩:“石门可以打开,那么你要怎么过断岩呢?你难道想等我死了,利用我的身体过了那相距丈长的断岩么?不,卫简,你难道忘了么?我的腿是废的......就像你当年教唆卫峥嵘给楼无月下毒一样,他的后人胎中就带疾,生来就都是残废......哈哈哈哈哈......”
卫简在那一刹惊怔住了,像是自食恶果后尝到的苦涩......
一块巨石轰隆地砸下将卫简压在了下面。
艳鬼望着那一片废墟许久,打开手中那只白瓷小瓶。
将瓶中物饮下后,她的思绪恍若飞到了地宫之外,她慢慢慢慢地垂下头,一声呢喃飘在寂静之中:“你们都要好好的啊......”
轰然巨响,整座黑鹿崖地宫坍塌,废墟将一切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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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炉中光焰正盛。
宋云萱将蒙在右眼上的纱布取下来,纱布一圈一圈地掉下来,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她是绣衣使,只要有勾陈在身边,身体上神受再大的创伤都会慢慢慢慢地恢复。
她越来越理解卫简对不死之身的渴望了。
但是勾陈对她的修复力已经开始消退了。
自从数月前,夫人逝世之后,他们几个绣衣使就发现自己和六姓的联结开始变得越来越弱,和刀之间的联结也越来越微弱。
宋云萱抚摸着右眼上那道仍旧有些明显的疤痕,勾陈没能帮她完全消除那道疤,但心里并没有觉得遗憾。
剑炉中的炭火将老人的眼睛衬得愈发精神矍铄,雅雅趴在老者的腿边惬意地打着呵欠,眼皮耷拉下来去睡了。
放下镜子,宋云萱听见老人说:“看着你,我就像看到了我年轻的时候。想一想恍如隔世啊。”
宋云萱静默地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他是朱雀绣衣使本该和他们一样有着青春不朽的身体,却在卫简的阴谋下落得如今的田地。
老人见她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愁绪,不由笑道:“孩子,你可不要为了老头子我伤心,我这一生活得太长了,有时候活得浑浑噩噩,倒不如寻常人生老病死,活得痛快,死得也痛快。”
他说着闭上眼睛靠着身后的墙壁打瞌睡了。
半晌,宋云萱重新用新的纱布将眼睛蒙起来,听老人道:“勾陈,我的时间不多了。”
宋云萱手轻轻一颤,缠着纱布的手慢了下来。
老人将手放在雅雅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自语着仿佛说给她听又仿佛说给自己听:“当年青龙大哥救了我,我一直苟活于世,如今见到了江家的两个后人,了了我们之间的孽缘,我也该时候走了,我想歇歇了,我活够了。”
“等我走了,江家的两个孩子就能重回普通人的生活,勾陈,你和裴澈那孩子要好好地在一处,把这一辈子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