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转身出耳房,取了笔墨来。
苏芩沾墨执笔,小心翼翼的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字。娟秀锐进,不失豪意,但笔锋间却有些绵软。
陆霁斐看一眼,嗤笑出声。这毛病自小随到大,竟都没变过。
苏芩笔下一顿,气呼呼的鼓起双颊,掩耳盗铃般的用宽袖往前遮了遮,“写的不好,反正也是你教的。”
小时的苏芩力道不足,却偏要模仿陆霁斐的字,虽有了形,却没意,便成了如今这副四不像模样。
既不似闺阁女子般小巧娟秀,也不似男子般飘逸洒脱,夹在中间,瞧着有些怪异。
“本官只是笑一声,苏三姑娘何必什么事都往自个儿身上套呢。”
这意思就是在说,苏芩在自作多情。
苏芩被气得一噎,胡乱将字签完了,就要去拿陆霁斐手里的银票。却不防那人往后一靠,凉凉道:“苏三姑娘,本官与你,可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什么账?”
男人抬手,叩了叩茶案,那只装着香茶的银镶雕漆茶盅随之微晃。“苏三姑娘差本官一碗茶。”
苏芩身子一凉,想起那日里陆霁斐被自己用茶水泼了一脸一身的事,面露心虚。
“……大不了,我给你泼回来便是。”苏芩梗起小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陆霁斐慢条斯理的抬手,端起面前那碗香茶。
苏芩眼盯着男人的手,小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厮不会真要泼自己吧?
那盏银镶雕漆茶盅离自己越来越近,苏芩瞪着一双眼,突然惊叫一声,双手往前一翻。
手背碰到银镶雕漆茶盅的底座,斜斜往上一滑。陆霁斐没想到苏芩会来这一出,手中的银镶雕漆茶盅应声而出,横洒到他身上,浸湿一大片绸裤。
光溜溜的银镶雕漆茶盅滚到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苏芩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看到男人的黑脸,心中一急,赶紧一把抢过那三张银票就跑了。
耳房外,寒风凛冽,苏芩跑的急,连脚上的绣鞋都落了一只。
陆霁斐坐在炕上,欲追出去,却在看到自己正往下滴水的绸裤时,面色更黑。幸好这香茶不烫,不然这泼的不偏不倚的,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姀姀,她的祖父是苏龚,前首辅,自然是有点手段的。而姀姀自小就跟祖父亲近,学了一点这些方面的手段也不奇怪。虽然在陆土匪看来,这些手段稚嫩的可怜。
然后男主千方百计的把女主弄回家去,当然是暗搓搓的宠啊!都想女主想成神经病了……
断子绝孙的香茶:人家真是很冤枉qaq。
第12章
耳房内,男人坐在炕上,也不管湿漉漉的绸裤,只伸手拿起那张被打湿了一半的文书贴在手炉上。
湿漉的文书被温热的手炉渐渐烘干,变的干硬。
蒹葭站在一旁,双手交叠于腹前,看到男人被打湿的绸裤,面色稍红,赶紧低下了头。
文书被彻底烘干,陆霁斐起身,将其收于衣襟内,然后转身入屏风后,换衣洗漱。
换过常服,男人迈步出耳房,幽深房廊内,细薄积雪层叠而落,庭院甬道旁的那株艳梅旁,拱起一点小小粉嫩,在素白堆雪中尤其清晰。
陆霁斐迈下石阶,走至梅树旁,弯腰将那只绣鞋捡起。
绣鞋被湿雪浸润,拿在手里有些重。但形状小巧纤细,堪堪一掌。陆霁斐能想象到,那穿在里头的一双玉足,该是何等合自己的心意。
“爷。”蒹葭撑了油纸伞,急急赶到陆霁斐身边。垂眸之际看到男人拿在手里的那只绣花鞋,面色一白。
“备车。”将绣花鞋收入宽袖暗袋内,陆霁斐伸手拿过蒹葭手里的油纸伞,顺着雪堆上那一排浅淡的小脚印,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苏芩的脚印很小,很急,男人一脚一个印的对着往上踩。脸上显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愉悦笑容。
蒹葭立在雪中,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穿着皂角靴的脚,将那些细小鞋印一一覆盖,心里无端的升起一抹恐慌感来。
“爷。”垂花门处,行来一身穿灰衫的男子。
陆霁斐挺身立在琉璃灯下,神色淡然道:“如何。”
“抓住了。”青山拱手道:“正关押在厢房内。”
青山跟随陆霁斐数年,最是清楚这位主子的脾性。说一不二,心狠手辣。
“嗯。”陆霁斐颔首,迈步往前去,拐了个弯穿过房廊至厢房。厢房内,弥散着浓郁的血腥气。
青山近前来,取出一帕递给陆霁斐。
陆霁斐上前,用帕遮鼻,走至厢房内。地上,躺着一个满身血渍的男人,穿着陆府的家仆服,出气多,进气少。
“爷,嘴硬的很,怎么都不肯说。”青山道。
陆霁斐抬脚,猛地一下踹在那男人胸口。男人吐出一口血,浑身一颤,几乎昏死过去。
“